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嘯荒原 | 上頁 下頁
一八〇


  「那麼,在下告辭了。」夜遊鷹開始抱拳。

  「施主請便。」老道也立掌稽首。

  夜遊鷹在躬身剎那間,雙手突向外一翻。雙方相距不過五尺,手一伸幾乎及身。

  天龍子沒想到夜遊鷹會在行禮突下殺手,暗算出於一個黑道巨魁之手,那是不可能之事,但不可能之事確發生了。

  他驟不及防,一股兇猛絕倫的暗勁襲到,如同萬斤巨槌撞向他的小腹,等發覺已來不及了,小腹本來就是要害,他怎受得了?內腑立即被震毀,但外表看不出任何異狀。

  他呃了一聲上身向上一挺,急劇地又向下一伏,踉蹌了兩步,雙眼一翻,勉強挺起,嘶聲說:「夜……夜遊……」話未完,鮮血在口中向外激流,直滴大紅法衣,向前一栽,手腳一陣抽搐,死了。

  夜遊鷹撥出老道長劍,手一震,劍從中折斷。他將斷劍捉著老道的手指,在地下寫:「殺我者,祝中……」

  樹上的人一一跳下,一個美麗的半老徐娘走近,她是王貞玉,飛虹劍客王萬年的女兒,夜遊鷹的情婦。她臉上本無表情,說:「為何不用飛虹匕治他的死命?雜毛罡氣厲害,你未免太冒險了。」

  夜遊鷹哈哈一笑,站起說:「用飛虹匕豈不洩露了行藏,呵呵!讓鐵冠道人找祝中原算賬去。」

  王貞玉不想動身,她低頭察看天龍子的屍體,手朝天龍子胳膊上伸去。

  夜遊鷹把將她托起,說:「不用看了,如果加上原字,太明顯啦!以老道致命傷勢來看,五個字也嫌多了些。走!」

  「好吧!走。」貞玉說。

  當她啟步的剎那間,腳下有意地擦過天龍子的肘,天龍子的指尖,擦掉了「中」字的尾巴,可惜,用勁太輕了些,手肘橫移,卻無法向前滑。

  一行人走出官道,夜遊鷹除下頭罩和鷹衣,說:「分開走。先找偏僻的農舍歇宿,以便晚上趕路去。」

  他們向路左一條小道折入隱入密林之中。如果不是天龍子阻了他們一阻,定然與秦白衣一行人照面,將有一場廝殺。夜遊鷹這些年來,功力精進了不少。

  這以前,安天龍的功力比他要高上三分,而這時,他卻反而比安天龍高出了三分。他的飛虹匕,也練至出神入化的境界,比他的死鬼師父只強不弱,青出於藍而勝於藍。如果功力仍是那麼差勁,他怎敢從容向練有玄門絕學罡氣的天龍子下手?

  岔道荒村野店中,秦白衣向海蕙姑娘說:「諸葛姑娘,請問祝小哥目下確在何處?」

  海蕙本不想說,但一瞧那鳳珠哀怨而充滿祈求的目光,心中一軟。說:「祝公子目下正在太行設法救人,確實所在確是不知,小女離開他,已有五天之久了。」

  「姐姐,他會不會單身涉險?」鳳珠惶急地問。

  「不涉險,怎能救人?」

  鳳珠臉色泛青,向秦白衣顫聲叫:「爹,我們快趕步。」

  海蕙伸手一攔,「不可!去不得。」

  「姑娘,為什麼?我們前往接應……」鳳凰夫人急問。

  「祝公子說過,他要逐步混入山寨。在半月至二十日之間,不可打草驚蛇,干擾他的救人大計。小女子這次硬下心腸離開他南下,就是奉他之命阻止家祖蒞臨太行,拖上半月,大事諧與不諧,在此一舉。」

  「那……那……他豈不太過風險?」鳳珠仍然叫。

  「他會小心,鳳珠妹,目下他已不是當日的他了,足可躋身絕頂高手之林。」

  「依姑娘說來,我們豈不是要等一月之後方能上太行?」秦白衣問。

  「是的,希望前輩成全。」

  「好,請稟告令祖,這次太行山志在令祖,也志在武林中白道英雄,咱們這些專管閒事的老怪物不甘寂寞,願追隨令祖一闖虎穴龍潭。」百丈老人豪放地說。

  海蕙穿著男裝,抱拳向眾人行禮,說:「晚輩多感諸位前輩雲天高誼,日後當行面謝。」

  「姑娘小心了,這條路上目前群魔屢現,多加小心為上。」

  海蕙探囊取出數包夔龍涎所製的解毒散,交到鳳珠手上,委婉地說:「鳳珠妹,惡賊有一種可遠飄十丈的毒物醉仙香,十分歹毒,入鼻即倒,極易受到暗算。這是夔龍涎所製的解毒劑,接近太行時,抹一些在鼻中,可解百毒,醉仙香無法得逞。半月後太行再見,告辭了。」她抱拳行禮轉身轉蘄州官道上如飛而去。

  眾人一聽是夔龍涎製成的解毒劑,全都怔住了,等他們定下神,海蕙早已遠出半里地啦!

  一行人由秦白衣為首,仍奔武勝關,在信陽縣──兩年後該縣升為州──逗留,在要道上打聽消息。

  鳳珠這位小姑娘心中開朗,換上了綠裳,脫掉了白衣白裙,不動聲色打點一切。她將夔龍涎解毒散交給乃父分與各人備用,自己留了一包。

  第一天平安無事,第二天也悄然而過。當晚,她失了蹤,留下一封信,請爹媽務必等雲棲逸簫到來一起走,不必管她。

  第三天長春派的掌門鐵冠道人,率領了一大群牛鼻子老道與俗家門人,向北通過信陽,直奔太行山。隨行中,有太行山的朱雀山寨主無憂道人。

  這老道不等閒,出身四川九頂山青城宮,是一個無惡不作,功臻化境的高手,目下主持九山十八寨的朱雀山兩座大寨,居然作了寨主爺,在太行山寨,他的武功佼佼出群。

  回頭表表祝中原,他正在太行山歷險。

  他將海蕙送走,不再進城,城門已閉了,他也不打算再入,必須在附近鬧事,以掩護海蕙的行動蹤跡。

  他想起白天雷火神叟的事,總感到這老人的表情不太自然,平時一個心狠手辣的人,為何要對一個三流惡賊施以恩惠?愈想愈不對,便到五里亭,順雷火神叟隱入的小徑走去。

  不久,前面出現一條小河,從西北向東,靜靜地橫在眼前。

  天色黑沉沉,像壓著一個大鉛鍋,視野也不廣,林太深草太密。寒風勁烈,颳在身上涼颼颼地。

  他往西看,看不到村莊,也沒有火光,不好找人。往東看,唔!十里外有火光一閃,像是松明一亮,便被風吹熄一般,相距雖遠,仍可看得真切,確是火光。

  黑夜中,人與動物並無二致,定然向有光火處走,他也不例外也向那兒走。

  他緊了緊背上的寶劍,小包囊壓在劍上,動起手來方便些,展輕功飛掠。

  自經鹽澤死域苦撐一夜之後,加上他不間斷地苦練,兩儀相成大真力神功又上一層樓,漸趨精純之境了,這一展輕功,像流光逸電,一閃即逝,速度駭人聽聞。兩儀相成大真力不能速成,但在他來說出現了奇蹟,奠基功夫也縮短了三分之一的時間。

  他沿河右岸飛掠,沒有路,穿山越野急射,像一個幽靈幻影。

  快走了八九里,前面火光又是一閃,閃光為期極暫,但確在前面不遠。

  那是一座破廟,荒涼破敗沒有人跡,廟門早垮了,院牆七零八落。廟前,用石頭圍起一株古木也已經枯死多年。顯然,這一帶的居民,早已遺棄了這座廟,廟裏的神佛自然也就不再庇估他們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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