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嘯荒原 | 上頁 下頁 |
一七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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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後的人是中原,他抽出左手向衣下一摸,摘下了一把匕首,再一摸,摸出一聲腰牌,看了看便揣入懷中,陰森森地說:「你這塊腰牌很有用,我要了。」 「閣下有腰牌,也進不了山,每日口信皆不同,混不進去的。」賊人終於暴露身分了。 「尊駕用不著操心,謝謝你。」聲落,賊人腦袋挨了一掌,腦內全腐。 中原一手一個,將人提到道左一條小溝內,塞入溝泥中,飛掠而回,海蕙正在路上等他,他說:「蕙,珍重,進入河南府地境,千萬告訴爺爺,赴會的人,不論白晝黑夜,皆須用夔龍涎解毒除毒,飲食更須小心,我不送你了。」 姑娘撲在他懷中飲泣許久,方道聲珍重,踉蹌而走,繞道城側,踏上了南下官道。 她化裝成一個古銅色臉膛的幹粗活小伙子,晝夜兼程,風餐露宿,恨不得插翅飛回桐城。 第五天,她到了武勝關,用不著查路引,乘天未破曉越關城而走,好快。 出了武勝關,有兩條官道,右走德安府下武昌,左走姜家畋蘄州,這條路近些。 過了武勝關,山脈向下走,十餘重便到了平原地帶,也就是官道分路處。 這兒有一座鎮集,客商可在這兒打尖,十月初,行商逐漸減少,秋去冬來,寒風料峭,大雪將至道上不好走行,由河南省下來的騾車,也日漸稀少。 她必須打尖,要歇上一個時辰,不然趕不了路,欲速則不達。 村鎮位於路左,約有百十戶人家,近路一面,一排是賣茶水酒果的野店,有些伙計在張羅店務,天色早著呢,不會有客人上門。 近北一家小店剛整理妥善,一個伙計剛將酒簾子掛好,門口便跨進了冒牌男子漢海蕙。 「客官,早啊!請裏面坐。」一個店伙迎出含笑招呼。 海蕙直趨左側角落,卸下包裹坐下說:「伙計,請替我準備些吃食,一碗鮮肉湯水,要快。」 「小的理會得,這就準備。」店伙奉上茶,自去了。 海蕙飽餐一頓,會了賬,向店伙說:「在下借貴店一角休息一會兒,請勿打擾。」 「客官請便,天色早著哩,客人極少,不會打擾客官的。」 不久,從德安府道上,來了一輛雙頭騾車,車聲轔轔,到店門剎住了,這是開封府的長途客車,專走開封武昌,車廂寬,轅特別長,如果客人需要趕路,可以加上兩匹健騾,一天可以趕上三百里。 車廂的簾子放下了,但香風蕩漾,說明裏面定是內眷,車座前,坐了一個趕車老頭兒,座左,是一個英俊的中年人,劍眉虎目,玉面朱唇,一身白袍,衣袂飄飄,腰帶上繫著一把長劍,好俊逸的中年人。 這人是個熟面孔,在大同至陽和衛的大道上他曾出現趕走了笑閻羅,救了中原的秦白衣,那時,他臉上神情黯淡,似有重憂,但這時卻春風滿面,異若兩人,雖則劍眉仍有點不夠開朗。 車剎住了,趕車老兒說:「客官,這兒地方不好,確是不適宜客人歇腳,何不趕一程到武勝關……」 秦白衣搖手止住他往下說,笑道:「這條路全是上坡,十來里需半個時辰,到了武勝關,剛好趕上進餐時分,店裏夠忙,亂著哩!在這歇一會兒,趕了一夜,你也該歇會兒了,請自便,吃的喝的一併兒算。」 說完,輕靈的躍下馬背,到了車門邊,向裏輕聲叫喚:「錦華,到店中歇會兒。」 「臻,何不再趕一程?」車中傳出嬌滴滴的聲音,聲音好熟,赫然發現是鳳凰夫人,喝!好美,窄袖子白底的金鳳的團衫,同色繡雲卷羅裙,桃腮笑意盎然,比四年前美多了。 她身後,接著出來了一個白衣少女,頭上青絲後掛,直垂腰際,臉色蒼白,但掩不住她的絕代容色,她是鳳珠,鳳鳳夫人的女兒,一身白,白衣白裙羅帶,與她的爹爹秦白衣媲美,四年來,她長成了,像一朵盛開的白蓮,為何顯得如此憔悴?她的綠衣怎不穿了? 秦白衣挽了鳳凰夫人,向鳳珠伸手,微笑道:「孩子,可感到不適麼?」 鳳珠臉上出現了一絲飄忽的笑容,扶著秦白衣的手,下到地面,柔聲說:「爹,沒什麼。」 「孩子,不必自苦,別讓爹媽擔心。」鳳凰夫人輕聲說,挽著女兒緩步地向店門走去。 海蕙伏案假寐並未睡著,但她懶得多管閒事,仍然睡她的覺,香風觸鼻,令人心神為之一震,清雅飄逸,品流極高,她人未抬頭,心中卻說:「咦!香氣十分高貴,為何卻到這間荒村野店駐留?這兩個女人真不可思議。」 她耳中聽到輕微的履聲,在她左首食案落了座,聽到秦白衣向店伙吩咐道:「伙計,請給我們來些清淡的菜餚,我們要進食,來得及麼?」 「來得及,管教客官滿意。」店伙答。 「來四菜一湯,揀貴店的拿手好菜上,哦!還有那位趕車大叔,聽他照料,帳一併算。」 「立即準備,客官請稍候。」 在菜餚未上之前,鳳凰夫人看附近沒有人,壁角裏的村夫已伏在案上睡著了,他壓低聲音說:「臻,可看到可疑的人跟蹤我們麼?」 秦白衣搖搖頭,也低聲說:「可疑的人倒未發現,只是有三個傢伙討厭。」 「怎麼樣的人?可看出來路?」鳳凰夫人問。 「是三個豹頭環眼的兇猛大漢,不是善類,從午夜間盯住騾車後,至天色破曉方行落後退走,至於來路,倒未留意,想必是黑道人物,要打我們的主意,在與你們重逢在太原府之前,十年邊塞流浪,不問中原世事,對江湖人物,我已經是感到萬分陌生了。」 「那三個人可能是太行山主的黨羽。」鳳凰夫人說。 「怎見得?」 「這些天來,風聲緊急,天下綠林惡寇全往太行山趕,要全力對付雲棲逸簫老前輩,八成兒是他們的人。」 「希望他們不招惹我們。」 「臻,如果他們糾集人對付我們,倒是可虞,要不,我們找地方暫時停留,等他們全趕到太行再上路……」 久不發話的鳳珠,突然撇著小嘴打岔道:「不!絕不在半途逗留。」 秦白衣劍眉緊鎖,說:「孩子,這四年來你確是太苦了,何必自虐呢?每年都走一趟岢嵐州,明知已經絕……」 「女兒沒有絕望。」鳳珠倔強地說。 秦白衣搖頭苦笑道:「孩子,我已說過不止一百遍了,在三首赤委蛇一掃之下跌下萬丈深崖,怎會有命?他……」 「我不信。」鳳珠語氣極為堅決。 「你不相信是一回事,事實確無可否認,為父親聽太湖神鮫安天龍說的,不會有假。」 「爹,別說了。」鳳珠焦躁地叫,突又長嘆一聲,聲音柔和了些,說:「這次再無消息,女兒決定落髮了。」 「你……你……孩子,快斷了這怪念頭,你……」 「女兒已向雲棲師太表示過,師太答應收我為弟子,女兒不像香君姐,她聽說他死了,悲痛了一年,等二年便穿上了新娘裝,女兒愛他至深,為了不敢證實他的死,所以也不敢追隨他於地下,父親別阻我。」 鳳凰夫人一陣辛酸,顫聲說:「孩子,我們何不回湖廣他的家鄉找一找?」 「不會找到的,爹曾說過,在大同救了他,他正找門路出塞尋父,事實上他父親確未返回邊關,按爹當日聽見到的時日計算,他怎會死在雪山附近?所以女兒不信他已經死了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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