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嘯荒原 | 上頁 下頁 |
一四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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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然,地面突然發生震動之象,三丈外乍現了一個黑色大孔,三個桂圓大灰色石子,突以奇速射到,她大吃一驚,兩足一蹬,身形向後激射,並向左略飄,「嗤嗤嗤」灰色石子從她身右厲嘯而過,一陣令人頭暈目眩的腥臭,幾乎將她薰倒。 身形尚未下落,黑孔再張,一連串的砂石激射而出,左右地面也在動,也出現了大黑孔,也噴出灰色沙丸。 總算不嘯,沙丸腥臭無比,僅可近及四丈,便無力再射,她已經到了五丈外了,立刻發足向後狂掠。 她的烏雲蓋雪寶馬駒已經不見了,生死不明,水囊、食袋、馬包寢具,全沒有了,弓箭也被馬帶走了,她手上只有一根八尺盤龍槍,和防身的三尺長劍。 糟!後路已被截斷,那是兩頭形如犀牛,其色白灰,巨大沉重的大傢伙,正並排兒走來,用它那細小而精光四射的怪眼,四面搜索,終於看到她了。 響起兩聲低吼,八隻巨蹄紛飛,像兩輛大車迎面衝到,沉重的蹄聲雷動,砂石四濺,它鼻尖前後,排列著三隻大角,最前面那隻,足有三尺高,精光閃閃,令人望之心中生寒。 左面是一座長形的鹽池,不住冒出許多水泡,深不可測,不能走,右面是二十餘丈高的石壁,似石非石,碎土崩裂,看去不能承力,無法爬升。 糟!完了!向那兒逃?她自量鬥不過這兩頭巨大白犀,被它撞上焉有命在?生的本能驅策著她火速轉身,一聲叱喝,盤龍槍脫手飛射,向五丈高的崖壁擲去。 同一瞬間,她急奔五六步,驀地騰空直上,腳一站崖壁,再向上升,伸手勾住插入崖壁兩尺的盤龍槍,吊在那兒了! 崖壁砂石粉墜,還好,她的盤龍槍插得夠深,晃了兩晃沒掉下來,好險,白犀的銳角,幾乎是貼著靴底衝過,一陣狂風掠過下方,差點一命難保。 白犀衝出十丈外,突然齊發怒吼,瘋狂地左衝右突,但見砂石八方激射,煙塵滾滾。原來犀甲堅厚,陰蜮的毒沙無奈彼何,開始張口撕咬,咬住了巨犀的蹄。 每一個陰蜮大如車輪,扁扁地,背上生著砂石一般的瘤,與地面同色,乍看去難以分辨是何玩意,它看去似頭三尺大鱉,但腦袋似蟾,有一張黑色大口,開始和巨犀拼命,十餘頭陰蜮鬥兩頭巨犀,似乎並未落於下風。 本來陰蜮以毒傷害人畜,被毒沾肌,肉即漸漸化成液體,被陰蜮吸完,只剩下皮骨,皮乃可讓小陰蜮裹腹,甚少出面激鬥,但巨犀不怕奇毒,所以只好群起而攻了。 草原黑龍看了下面的景況,只驚得渾身發冷,乖乖!三世為人,怪不得凡是進入鹽澤的人畜,沒有活著離開的可能了。 唯一的生路是向上爬,她拔出佩劍,小心翼翼向上面插入崖壁,人握穩劍把,腳下用勁一登,將盤龍槍蹬鬆,拔插槍再往上插,逐漸往上攀去。 她有兩種兵刃,比遠處的祝永春用刀鏟石級開路快得多了,花了許多精力,終於上了崖頂。 這兒是一塊廣大的台地,高與肩齊的野草,一叢叢密密麻麻散處,風掠過枯草,虎虎厲嘯,上得崖來,已感到疲憊萬分,收劍持槍,正想歇口氣再往永春那兒走。 驀地,五丈外枯草一陣急搖沙沙作響,而在往兩側偃倒,有大傢伙往這兒爬來。 她心中大駭,真要命,岸頂上也不是什麼安全處所!退是不可能了,唯一自救辦法是拼,或者是逃! 沙沙急響中,前邊草叢中伸出一個兇猛獰惡怪頭,大嘴尖長,白森森牙齒共有三排多,最前邊四顆長約四寸,粗如小酒杯,鼓起兩隻大眼竟有飯碗大,陰森森地不帶其他的表情。 接著,兩隻粗爪出現了,粗大的身軀也慢慢出來了,像一條丈餘長的巨鱷,也像一條奇大壁虎,長相確實嚇人,足以嚇破英雄好漢的虎膽。 沒別路可走,她一聲嬌叱,首先發難撲出,盤龍槍如蟒蛇出洞,向蛇眼點出。 大壁虎猛地抬頭,張口便咬槍尖,她怎能讓它咬住?一吞一吐,「得」一聲刺中壁虎下頷,似乎濺出了火花,大壁虎往後一挫,槍尖滑出一旁,她只覺手腕一震,反震力十分兇猛,大壁虎可能也被刺痛了,立時發起威來,噴出一口氣,張牙舞爪往前急衝。 草原黑龍連刺五槍,每一槍都用了十成功,但刺到壁虎身上,如觸金鐵,毫無用場,被迫得退近巖邊了。 無法再退啦!再退只會死路一條,壁虎突然一口咬住槍尖,左右猛扔並往前衝,把她震得左右飄蕩,立足不平,只感到足下一虛! 「不好!」她驚叫,兩手用力向下壓,人突然棄槍上竄,手足一登,用燕子穿簾身法掠過大壁虎頂門,穿落大壁虎身後去了。 大壁虎往前衝,轟然一聲,巖壁崩塌,它咬住盤龍槍往下飛落,草原黑龍驚出一身冷汗,展出輕功往南飛掠,如果再碰上怪物,真要喪身此處了。 直奔至永春往上攀升處,幸而沒有怪物出現,永春正汗流浹背,接近巖頂了。 她神色緊張地在上邊戒備,四方查看並無異狀,天空,日色已到未牌末,不早了,萬里無雲,風不大,仍感到氣溫很高,九月天了,該冷啦! 高空中,有五六頭兀鷹在極高處寫意飛翔,這是大雕,一種兇猛的巨型烏。 她喘了一口大氣,解下了腰帶往下一伏,伸下帶說:「抓住,我拖你上來!」 永春收了刀,抓住帶子,他已無力掙扎,任由她拉上,到了巖上,他擦掉額上大汗,說:「命也,又被你捉住了。」 她衝動地抱住他,只覺一陣激動,抱得緊緊地,心中一酸,眼中一陣模糊,重生的喜悅,產生了莫名的悲哀,這鬼女人,也竟然流淚了,在千軍萬馬衝殺,血肉橫飛中,她沒流過半滴眼淚,甚至沒產生過其他感情,但這時,她流下了罕見的淚珠。 永春身材比她高,他看不到她伏在他胸前臉上的表情,他感到奇怪,為何這次她反常,未動手打他,或者譏諷呵責? 他輕撫她頭上的繡巾,說:「你不該追到鹽澤中來,這荒野中的絕域,你不是不知道,何苦不放過我?我是怕被你追及,所以走絕域避免你追到的,唉!差點兒你也陷死在這兒,何苦呢?」 她嬌軀一陣顫抖,激動地叫:「永春,你還忍心說這種話?你……你……」 他一驚,發覺她在顫抖,和激動的急促聲音大異往昔,猛地將她的臉抬起,驚叫道:「天威!你流淚了?你……」 相處了將近十年,他沒看到過她流一滴眼淚,她是個心如鐵石的女人,沒想到今天竟然出現了奇蹟,是為了曾在死裏逃生麼?不見得,近十年來,不知經歷了多少次死神召喚,生死須臾間,她不但不軟弱,反而更兇狠,總之,今天真的反常。 女人畢竟是女人,她感到她平時罩上的堅強外衣,僅是一種用以掩飾內心的不安,因而變態的虛偽表現,今天在恐怖的境遇裏,終於暴露出她的軟弱本性了。 他苦笑著用衣袖替她溫柔擦去眼淚,說:「天威!我很抱歉……」 她一時難以控制自己,抱住他飲泣起來,他也抱緊她,顫聲說:「天威,你盡情地哭吧!人的眼淚有時不需要流下來的,那會讓你好受些,你壓抑得太久了!」 許久許久,她方平靜下來,低聲問:「你受傷了,傷口怎樣了?」 「不打緊,是箭傷,還好!」 「箭傷?你和誰……」 「就是那晚衝殺時流矢,這兩天倒未惡化。」 她長嘆一聲,充滿了絕望的表情,幽幽地說:「在生死關頭,身負重傷,你仍然不顧一切危險逃亡,可想你多麼想念妻子了,我錯了,世間的事,我所知道的太少啦!出險之後我送你入關,我也該在天涯海角找我的歸宿了,走!前途險難正多,不知有否那一天?」 「謝謝你,天威。」他捧起她雙手,親她一下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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