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嘯荒原 | 上頁 下頁
一一七


  「小弟先謝過兩位哥哥雲情高誼。」

  「自己人,何必生分,請安心將養,不可胡思亂想。」

  海蕙突然插口道:「這兒不可久留,也非將養之所,表……大哥,山對面那幢土屋還有家具,地方也寬,何不移往那兒?」

  「好!這就走。」秋菡答。

  「有勞兩位哥哥。」中原喜悅地說。

  說走,不簡單,怎樣帶走這個赤裸裸的大男人?日後服侍的麻煩事,教她兩大姑娘如何著手?兩人你看我我看你,僵住啦!

  海蕙小嘴憋得緊緊的,良久,毅然地說:「大哥,我背人,你收拾。」他起身取過中原的衣褲。

  中原蒼白的俊面,閃過淡淡的紅暈,說:「兩位哥哥請迴避,我可以自己穿著。」

  海蕙臉上經過易容,看不出表情,硬著頭皮說:「在十天限期內,你根本不能自己起坐,不必勉強自己了。」她閉著眼替他穿著,手在發抖,好不容易完竣,她已經出了一身汗。

  秋菡拾掇他的長劍和百寶囊,與巾靴等物,將白妖狐的衫褲撕成稀爛,但卻將她的百寶囊和長劍帶走。

  海蕙抱起人,兩人出屋向對面山下古林,有一間稍大的土屋,有房有廳,顯然曾經作為住所,主人離開不會超過兩月之久。

  有兩間房,後面有廚間,林中有枯木,可以當柴燒,當晚,他們安頓下來。

  一住十天,兩位姑娘夠辛苦,一面要服侍中原起居,還得到五十里外西面一座村寨中購買食物,更難的是,他們必須瞞住自己的女兒身分。

  半月後,中原已可下床行走,總算可以自己處理飲食起居的一些瑣事了,半月中,把兩位姑娘累苦啦,也把她們二十餘顆奪命金丹吃掉了。

  漸漸地,中原對兩位姑娘起了懷疑,男女究竟有別,瞞得了一時,卻無法生活在一起的環境中長久守秘,她們不是男性化的女人,自然引起了中原的疑心。

  這天,他從睡夢中醒來,寅牌末,天色早著哩,屋中沒有燈光。黑沉沉的,他已經成了極平凡的人,從小苦練的先天真氣已經全部散去,他必須再以三倍的努力,方能調和呼吸,要想聚聚真氣,幾乎是不能的事了。

  唯一沒受多少影響的是耳力與目力,雖沒有往昔般銳利,但也不會損減得太多,仍然管用與銳敏。以往,他須沉睡到天色大明,方能悠悠轉醒,但今天,他竟然提前一個時辰醒來。

  他正想坐起來練功,驀地,他清晰地聽到內間裏有低微的人聲,那是兩位姑娘在說話,大概他們已練完功了,正在談話。這些日子來他兩人總是兄弟相稱,只聽秋菡說:「二弟,你究竟有何打算呢?」

  「迅速帶他返回桐城,只有這條路可走。」是海蕙的聲音。

  「他的身體不易復原,那妖狐竭澤而漁,太毒了,他這一輩子……」

  「大哥,你後悔了?」海蕙的音有點不悅。

  「不!絕不!我擔心他不久會發現真象,知道自己永遠不能再練功,恐怕……」

  「怕什麼?」

  「恐怕他因為無法再跋涉尋找父親,因而走上極端,他是個外柔內剛的人,也許會做得到的,在臨潁途中我已發現他內在的感情。」

  「我會替他完成心願,相信你也會的,你會麼?你是否後悔了?」海蕙的語音急促,暴露了她內心的感情。

  「我會的,我沒有後悔,我只擔心他。」

  「過些天,等他康復至可以行走遠路,我們就啟程南返,買馬攢趕。」

  「我仍是擔心,恐怕他不會隨我們走呢。」

  「必要時可以挾他走,甚至可以制他的穴道,我深信,爺爺已修至仙凡之間,定然可使他完全復原的。」

  「好吧,試試看。」

  「不用試,就如此依計行事。」

  海蕙堅決地表示,她真是個性格堅強的女孩子。

  語音杳然,她們開始演練拳掌了。

  中原心往下沉,他終於知道自己永遠不能再練了,這一生中原是沒有什麼指望了,難怪自己調和呼吸也感到作難,完了!

  如果在他未離家尋找父親之前,他不會在乎有否武功在身,同樣可以找尋父親,但目下不同了,沿途的遭遇令他毛骨悚然,沒有絕學防身,隨時皆有送掉性命的可能。父親已被北人擄走,生死不明要出塞尋找。沒有武功防身,那是不堪設想的事,他知道武功的重要了。他渴望出人頭地了,可是事情……

  絕望的感覺爬上心頭,他幾乎驚跳而起,他幾乎急得昏厥,出了一身冷汗。

  「完了!我這一生……出塞尋父是不可能了,我活著有何意義?那女妖害得我好苦!」他心中在呼叫,但久久不能動彈渾身發抖。

  他第一個念頭是不顧一切,立即出關,拼一口氣在,找到草原黑龍,懇求他說出父親的下落,死亦無憾。

  他想下床趁天色未明溜走,再一想卻又不敢妄動,恐怕驚動後房的兩個人。

  想起後面兩個人,他感到疑雲四起。這些天來,兩人的神態中,尤其是服侍他的起居時羞怩的神情,海蕙的醜臉雖看不出異狀,但他那渾身顫抖和眼中的羞態,不能不令人生疑,而秋菡的神情,卻歷歷在目,不僅沒有絲毫頭巾昧,她的眼睛就從來不敢和他的眼神接觸。

  最使他感到奇怪的是,他們身上的奇異體氣,絕不是薰衣的香味,而是一種淡淡的令人感到神經跳躍的幽香,他們的衣衫寬大,生活這十天半月,沒有一天不是穿著得整整齊齊的,有時,明明兩人都在家,卻只有一人陪他,另一人在房中作什麼?

  他越想越多,也越來越迷惑,海蕙人生得醜,但她的牙齒又小又白,排列得極為勻稱整齊,談吐之中她口中的氣息委實與男人不同,雖不是吐氣如蘭,至少那氣息令人感到極為舒暢。

  而秋菡的五官是那麼美妙,面部的肌膚是那麼細膩,那一彎柳葉眉,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她是個公子少爺。她身上的幽香和氣息,與海蕙並無不同,相差也僅是香味略濃而已,也更令人心中不平靜起來。

  驀地,他想起秋菡的話,她說在臨潁就已知道他外柔內剛,怎麼?她難道早就認識他了?在臨潁他並沒和人……

  「哦!似曾相識,是他們。」他恍然,心中在呼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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