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嘯荒原 | 上頁 下頁
七〇


  「叭!」一聲響,他感到掌心如被火焰,石匣向地下一沉,沒入泥中尺餘,連一顆碎末也沒掉落下來了。

  他畢竟不是貪心之人,知道無望,趕忙伸手一抄,將插入地中的長劍抄住,挺身站起!

  「呸!」一枝花大喝,長劍飛旋而進,百十道電芒閃動,迎頭罩到。

  中原這時反而出奇地沉著,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,持劍的手穩定如山,心平氣和,六合歸一,懼念盡消,電芒飛射而來,他絲毫不動,直待劍氣襲到,劍尖行將及身,方用鬼影功左右一晃,幻出三個虛影,人從鋒尖下閃到對方左側,長劍疾吐,展出兇狠的急招「玉女投梭」,三劍如一,倏然出手了。

  一枝花劍中虛影,未觸物體,不由駭然而怪,向後急退。

  「嗤」一聲裂帛響,劍刺穿他的左手大袖,他向後退,劍鋒削去尺餘袖管!

  他大吃一驚,萬沒料到中原的身法詭異得像幽靈,快得駭人聽聞,差點挨了一劍,俗語說:「學拳千招,不如一快。」這快字主宰了一切,除非已練成了不壞金剛法體,或者是不畏刀槍打擊的護體神功,不然功力再高,慢騰騰像條老牛,毫無用處。一枝花的功力,比中原高得太多太多,但中原的鬼影功不僅是快,更可幻出虛影,所以一上來便遇險招,不由他不失驚!

  淫賊大駭之下,便不再敢貿然急進,他要以靜制動,制中原於死命,停下了腳步,劍尖上揚,一步步緩緩迫近,劍尖不時吞吐晃動,盡出虛招,一面惡狠狠地說:「小狗,你了得,大爺要慢慢地宰你,著!」他一聲叱喝,踏前一步,劍尖倏吐。

  中原向左一閃,正待反擊,可是一枝花老奸巨滑,根本沒出招,身形已略向右轉,又緊盯中原,劍尖直指對方右肩,雙方劍尖相距僅三寸,一劍花劍上所發的劍氣,將中原的劍直往外迫,絲絲銳嘯!

  石匣,這時已橫在一枝花腳下!

  在山麓苦鬥的群雄,已經快到了,他們追蹤著夜遊鷹,夜遊鷹則是聞安鈞的警嘯聲趕來的。

  一枝花突然一劍點出,腳尖一挑,石匣突然飛起,射向左側人叢。

  中原這次卻一劍先收再橫振,「錚」一聲雙劍劍尖相觸,人向右反飛,銀芒一閃,「錚」一聲擊中石匣,他本想將石匣打落,可是一枝花腳力了得,沒將石匣擊落,仍向前飛,但去勢銳減,飛不到一丈,便沉重地摜落地面。

  「你該死!」一枝花叫,左手一探一扔,三把飛虹匕首成品字形射到。

  同一瞬間,兩名大漢已將石匣搶到。

  也在同一剎那,白影如經天長虹,從最近處衝入鬥場,直奔石匣,白影出現之處,三名阻道大漢一聲未出,幾乎在同一瞬間,飛仆丈外倒地。

  中原知道飛虹匕可怕,向右急射!來不及了,飛虹匕速度奇快,眼中一見虹影,便已接近了身旁,鬼影功仍快不過暗器,他側射不到八尺,三道彩虹已經折迴追到。

  「呸!」他大吼,回身一劍猛揮,同時一掌拍出。

  白影已到了石匣旁,突發朗喝,「噗」一聲悶響,一名黑衣大漢便被拋出,向中原撞來。

  一枝花也一聲暴喝,轉身向正伸手急向石匣的白影射去。

  這些變故,乃是同一瞬間的事,說來話長。

  「錚」一聲,中原的長劍擊中一枚飛虹匕,劍斷,匕亦翩然落地!

  「嗯」一聲驚叫,被白影拋來的大漢,撞中另一枚飛虹匕。

  最後一枚飛虹匕,從中原右脅了擦過,劃了一道三分深三寸長的血槽,天山冰蝣毒涎入體。

  「哎……唷!」他一聲驚叫,用左手掩住傷口,以斷劍支地,踉蹌向西奔去,身旁,無數人影閃過,直奔向石匣。

  祝中原被飛虹匕劃傷右脅,只覺先是一陣劇痛,接著便一無所覺,僅有些麻木,劇痛他能忍受的,麻木卻使他心中發慌,知道完了,有關飛虹匕的傳說,他略有所聞,是用天山的特產絕毒冰蝣的口涎,用藥煅入匕中,沾血即散行渾身,先是麻痹,爾後發冷,約可支持兩刻時辰,人便僵死,(一個時辰有八刻,兩刻,也就是一個時辰的四分之一,約合今日的三十分鐘。)

  天山冰蝣毒,須南荒勾漏山地石夔涎可解。夔,是龍的一種,只有一隻腳,是洪荒異獸,比中原的青蛟還狠猛,更稀少。

  飛虹劍客王萬年當年煉製飛虹匕,自然有解藥,不然他自己豈不完蛋?他曾費了三年時間,在勾漏山伺伏,終於發現了一條石夔,乘石夔離穴戲水時,冒險偷入穴中,盜取了不少遺涎,方敢至天山代冰蝣,冰蝣,卻是一種形如蜈蚣的巨型怪物,十分懶惰,將毒涎散處各地,專等人畜中毒方據而大嚼。

  中原心中狂叫「完了!」深知鳳凰夫人所贈的解毒丹藥,根本也無法解冰蝣毒,這次諒是死定了。

  他以斷劍支地,昏昏沉沉踉踉蹌蹌,踏著曉風殘月,一步步向西走,腳步沉重,好半天才走上幾步。

  群雄紛紛掠過他的身邊,誰也不對這瀕死之人投下同情的一瞥,全向石匣靜躺處急掠,要將石匣奪為己有。

  場中大亂,刀風厲嘯,劍氣飛騰,有人大叫:「大家住手,且聽寶劍的原主安排!」

  「誰是寶劍原主?」有人大聲問。

  「是我六盤人屠康天成。」一個鴨公一般的聲音叫,直沖眾人耳膜,令人氣血下沉,頭腦眩暈。

  眾人大驚之下,紛紛先後住手,撤出重圍,各佔方位凝神戒備。

  石匣旁,倒斃了十一具屍體,橫七豎八觸目驚心,有兩位仍在抽搐,還未斷氣。

  石匣踏上了一隻大腳,腳的主人手橫一根沉重的紫龍杖,傲然而立,旁若無人,星月微光下,這人的長相,令人看了毛骨悚然,膽小的會被嚇死,九尺的魁偉身材,灰色的蓬髮,頭如巴斗,眼似鈴銅,臉色慘白,乍看去,像一個巨大的骷髏頭,一襲黑袍,腳下一雙巨大的直縫靴,手中的沉重紫龍合金杖,重量在百斤以上,一腳踏住石匣,冷然向四面掃現!

  左側南首,是夜遊鷹李詠,渾身裹在奇特的麻衣上,只留一雙怪眼在外閃閃生光,誰也看不見他的本來面目,手中劍冷電流動,傲然屹立。

  正西是一個身穿道袍的高大老道,是長春派長門老道鐵冠道人的師弟,北方有數的無敵高手,他身旁是一個修長的白衣中年人,正是在千鈞一髮中,搶石匣巧救中原的人,他的名號,在江湖鼎鼎大名,看了他的一身白袍,和腰帶上那把奇特的陰陽鐵扇,便知他是長春派俗家第一高手白衣狂生方士傑。

  右首北面,是個高大唬人,雙掌特大而奇大殷紅的關洛白道之雄,血手神魔賈和。

  東面,是瘦長勁裝,臉皮白淨的飛虹劍客之子,不成材的王大榮;外圍,分立著三山五嶽的兇神惡煞,五湖四海的英雄,各自結陣,遙遙結陣,舉兵刃戒備。

  中原舉步維艱,向西拖著沉重的腳步,一步步仍在向前走,似乎沒看到前面仗劍屹立的阻路群雄,整個遼闊的鬥場中,只有他一個人踉蹌而動,其餘的人全站住了,像無數化石,鴉雀無聲。

  天機一劍冷哼一聲,發話道:「康天成,你自認是寶劍的原主,你置貧道於何地?」

  六盤人屠桀桀獰笑,用他那像梟啼般的獨特喉音說:「老夫搬動巨石,方能使匣出土,當然是寶劍的原主,還用多說?」

  「承影劍乃是敝派鎮派之寶,祖師爺長春真人的遺澤……」

  「呸!」六盤人屠出聲打斷老道的話,又道:「貴派祖師爺又從何處得來的?簡直強詞奪理!」

  血手神魔哈哈一笑,接口道:「劍只一把,康兄作何打算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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