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嘯荒原 | 上頁 下頁 |
六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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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將龍簫連囊插在衣內腰帶上,包裹打好置在枕畔,衣往床上一躺,熄了燈,靜候生變。 三更正,客店瓦面起了衣袂飄風之聲,五個夜行人到了,從西廂上房逐間搜覓,漸漸移向東廂而來。 三個人在下面搜,兩個瓦面警備,伏在瓦櫳間。其中一人輕聲說:「五弟,今晚真不巧,少爺自己不能來,全趕往蛇山去了,為何不等到明晚下手?也讓咱們見識見識天下群豪,開開眼界,勝似在這兒捉拿一個毛孩子,真倒霉。」 「三哥,別怨了,塞翁失馬,焉知非福,咱們在這兒輕鬆,如果到蛇山,說不定老命難保。」 「咱們也同樣危險啊。」 「笑話!捉一個毛頭小孩子有何危險?」 「絕不開玩笑,我在陳嫂那兒聽到的消息,說這店中住有兩名絕頂高手,要是他們出來架樑,咱們,咦,那兒有人溜了。」 「追!」五弟沉喝,騰身急射。 從東廂客房出來的黑影正是中原。他已聽出不妙,來人太多,功力都不等閒,再不走勢將被困室中,甕中捉鼈,怎能跑了!於是急急背起包裏拖了竹杖,輕輕踅到內間,開了窗戶飄身到了後廊下,閃電般奔進院牆,飛身上屋,向東如飛而去。 五名賊人在西面,一聲喝叱,暴起猛趕。中原的輕功身法高明,賊人也不弱,追了個首尾相連,相距六七丈,向城東急走。 瓦面上向下看,景物迥異,白天中原雖在街上闖蕩,但在瓦面卻迷失了方向,不知街道何名,通往何處。 前走的如金虹劃空,後趕的如流星趕月,不久便到了城腳下,中原被迫得心中冒煙,看五賊的輕功並沒有什麼了不起,愈想愈恨,決定引他們到郊外出口惡氣。 月色朦朧,雲層不厚,中原的神目是從黑影中苦練出來的。三二十丈仍可看清景物,這種淡淡月色下,遁形不易。 高冠山,俗稱蛇山,也稱黃鶴山,那時的武昌府城不太大,並未將蛇山包括在內,蜿蜒在城東北,甚至黃鶴磯上的黃鶴樓,也是在城西外二百餘步。當年陳友諒與太祖大戰鄱陽,被郭英一箭射死,友諒的兒子奔武昌稱皇,派張定邊率兵二萬守蛇山,拱衛武昌城。後來傅友德浴血搶山,血染征袍,終於奪得了蛇山,太祖也率兵環攻保安門,可是蛇山難得,武昌城仍無法攻破。如果不是陳理投降,武昌仍可守住。前後圍攻六個月,水陸二路全被封鎖,仍能堅守六個月,可見武昌城池之堅。 中原越城而出,剛好到了城東蛇山之下。到了山麓林密草深處,他膽氣一壯,驀地旋身站住,怒吼道:「狗東西,你們欺人太甚。」 五大漢左右一分,中間那人哈哈大笑道:「祝公子,別來無恙。」口氣友善,但卻撤下了長劍。 「祝某沒死,沒病沒痛。你們是于春賊派來的人?」 「正是,少爺要我提你的頭往見領賞。你是自盡呢?還是要我們親自下手?」 「你一人上嗎?祝某的大好頭顱在頸上,只問你能否有這份能耐拿下,你上!」 大漢舉手一揮,命手下將中原圍住,大踏步進迫道:「大爺宰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娃娃,真是割雞用牛刀,大材小用。哈哈!看你能接下幾招?大爺還要趕熱鬧,早宰你早完事。接招!」 喝聲中,揉身撲上,劍嘯乍起,吐出數朵白蓮。一招「花雨繽紛」迎頭罩去,欺中宮而進。 中原一挫鋼牙,但並未出手,且先看看對方劍路,找空隙進招,展開輕功向右一閃,讓過一招。 他身法詭異,向右閃而不向左,大出大漢意外,劍向中原左側揮去,一招走空。 大漢反應奇快,火速左旋,「金虹經天」向右劃出一道虹影,突向中原心坎攻到,劍尖微抬,其實要取對方的頭部與頸部,誘敵護胸。 中原不上當,這次突向左急閃,腳尖一沾地,閃電似後退八步。 大漢一招又落空,怒火中燒,大吼道:「你躲得了?除非你第二次投胎做人。」喝聲中,勢如瘋虎,一招「銀龍現爪」吐出五道寒芒,飛射而至。 中原閃了兩招,心中大定。大漢勢雖兇猛,但劍術火候不夠,意先動劍方出,未能六合歸一,也就是說,心有餘而力不足,身手跟不上意念,並不可怕。 大漢猛撲過來,劍嘯刺耳,顯然內力不弱,五道銀芒來勢奇疾。 中原直待劍氣近身,方向後先退三步,再向右一閃,一杖點出,攻向大漢左脅,一閃即收。 大漢百忙中臨危自救,左旋推劍,「噗」一聲劍鋒錯杖,向前一滑,可是只覺脅下一震,感到一陣麻木。他右腳踏出一步,左足剛想提起,但已提不起了,左半身已不聽指揮,腳一挪動,腰中發軟,同時痛徹心脾。 「哎……我……我完了……」他叫,向前一栽,扔掉劍,身軀一陣抽搐,蜷曲如蝦。 中原已退飛丈餘,忽覺身後劍氣壓體,有人攻到,他想也沒想,身軀右旋,挫腰貼地一杖擋出。 從背後突襲的大漢知道中原反應奇快,一劍出手先留退步,留了三分餘勁。杖到,他劍向下立沉了,「力劃鴻溝」劍尖猛揮,疾逾閃電。 「錚」一聲劍杖相交,竹杖斷了半尺,斷杖頭仍向側飛削,「噗」一聲擊中大漢左腳,帶去了一塊皮肉。 「哎呀!這小狗可惡,暗青子招呼。」大漢急退丈餘,狂叫著探手向百空囊裏掏。 另三人已看到主腦倒地,大吼著向前急衝,三支長劍飛旋而進,猛撲中原。 中原心中一凜,以一敵四,絕無僥倖可言,便向山上急退,可是已慢了,三支扔手箭四枚亮銀鏢已經無聲無息射到,他正將身形半轉,已發現暗器行將及身,由前左右三方急射而來,想躲已來不及了。 他向地下一伏,左掌向上一拂,「叭」一聲打掉一枚亮銀鏢,人已平躺在地,只感到左肩一涼,如中電觸。其餘的暗器,從他胸上三四寸高度,呼嘯而過,好險! 「糟,我受傷了。」他心中狂叫,人貼地射出,疾向身後密林躍去。 大漢在三面發射暗器,怕被自己人所誤傷,所以分立三方,不敢迫近,料定中原必死無疑,大意了些,被中原貼地溜走了。草深及膝,他們只聽到一陣草響。暗器紛落,他們向中原倒地處掠去了。 人不見了,只有衰草兩分的痕跡。 「追,他逃不了,小狗已經受傷,放膽追。」一名大漢大吼,隨草跡大膽掠入五丈外的密林中。 中原已運起玄陰真氣護體,可是火候不夠,禁得起掌力打擊,卻擋不住利器,雖化去鏢的大部分力道,但仍被射入肉中寸餘,直抵肩骨方行止住,未傷及骨。 人遁入林中,他咬牙起鏢,扔掉竹杖用右手按住傷口,向山上逃命。 後面四個賊人,毫無顧忌的緊躡窮追,順草木響聲猛掠,未受傷的三個人,更是迅疾,逐漸迫近,天上有朦朧月色,林中不太黑暗,遁形不易,真是苦也。 他左肩血染胸襟,身形愈來愈慢,謝謝天!前面已展開了林泉怪石叢生之處,有救了。 他竄入山石林木映掩處,貼地急竄,向東南一折,滾入一處石坑之中。 三名最快的大漢,向東急射,三人並肩前搜,最後一人小腿肚碰去了一塊皮肉,落後了半里路,正隨後提劍搜進,一面走一面破口大罵。 中原躺在草中,石坑不大,枯草深長。他悄悄地將坑口的草向坑內撥掩,將人蓋住了。傾聽足音已遠,便探囊取藥敷傷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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