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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三


  北面不遠是稻田,左面是大池塘,唯一的逃走方向是右首正東,那是小丘上的樹林,兩人便向右一折。

  年青人也如影附形,在他們的右首狂奔,輕功之佳,不讓兩小專美。

  駝背老人內力通玄,但輕功並不太高明,不如他的內力修為,僅趕了個鍥了不捨,保持著七八丈距離。

  三個漏網之魚奔上山丘,鑽入密林,向東沿丘背狂奔,轉瞬即下去了五六里,這一帶是連綿起伏的土丘,林密草茂,走了十來里,正式進入了山區。

  駝背老人緊盯不捨,一面狂笑不已,相差仍是八九丈,盯得甚緊。

  中原與海文不願分開,而那位年輕人卻有意藉他們庇護,始終在左右側三丈內急射,如影附形。

  二十里之後,真力漸竭,而駝背老人卻以一成不變的速度跟來,一消一長,已接近至五六丈了。

  葛海文畢竟是闖了多年江湖的人,腦子夠靈活,他已看出蹊蹺,知道老人的目標是年輕人,而不是他們,恍然之下,便向年輕人叫:「喂,年輕人,咱們分開走。」他的口吻老氣橫秋。

  年輕人卻說:「小老弟,不可,散則力分,必要時咱們三人聯手一拼,或可宰了那老匹夫。」

  駝背老人哈哈狂笑,說:「你們三個人在做白日夢,我一個指頭,也可以教你們死一百次,還妄想與老夫一拼,跪下,聽候發落,或可饒你們一死,你們這些淫賊,按理會得死光。」

  海文心中一急,決定冒險,向中原說:「大哥,你先走,我擋他一番。」

  「不,要擋咱們聯手退敵。」中原斷然地說。

  「這老狗可惡,罵我們是淫賊,我忍不下這口惡氣,日後傳出江湖,那還像話?我要鬥鬥他,真是豈有此理。」

  「也許他認為我們與鳳凰夫人打交道,所以罵我們是淫賊哩。」中原心虛地接口。

  「大哥,我偏要鬥他一鬥,你先行一步……」

  「不,我不能……」中原搶著接口。

  「不要緊,老匹夫無奈我何,你不在,我不會分心,準備了。」

  「好!我在前面等你。」中原只好依他,他相信,駝背老想擒下刁難海文,亦並非是易事。

  海文故意落後丈餘,探手入懷,正欲轉身動手。

  驀地左邊林中,傳來數聲驢鳴,一頭叫驢穿林而出,直向駝背老人衝去,驢上正是百丈老人程彬。他看清亡命而來的祝中原,心中狂喜,一聲長笑,驅驢急射。

  叫驢雖矮小,但極為神駿,四蹄似乎離地,像是從空急降,快速絕倫。

  「駝子,慢些,有話好說。」百丈老人叫,突然挾酒葫蘆凌空撲下,迎頭截住。

  駝背老人大概並不認識這位風塵老人,還認為是對方來了幫手,一聲大吼說:「老不死,你給我滾!」

  喝聲中,身形一挫,停住腳步,驀地一掌扔出。

  百丈老人看他怒容滿面,來勢洶洶,毫不客氣地立下殺手,不由火起,身形仍向前急撲,大袖疾揮。

  「嘭」一聲大震,人影乍分,地下的枯草飛揚,近身的矮枝,不被罡風所摧,往四面八方激倒。

  駝背老人連退六步,雙腳陷於泥中五寸,虯鬚戟立,眼中神光暴射。

  百丈老人飛退八尺,用千斤墜落地,臉上也變了顏色,袖樁下緣,現了一個個掌大裂痕,碎屑早已化成粉末飄散了。

  百丈老人舉袖一看,凜然地說:「好駝龍,你的混元掌力更純了,精進之神速,令人刮目相看。」

  駝背老人用手在九節軟鋼鞭的把手上,臉色冷厲,怒氣勃勃,一步步向前迫近,冷峻地說:「尊駕接得我一掌,值得稱道。你不但知道我鐵背駝龍尉遲極的名號,更知老夫的混元學絕學,你是誰,既救應那些小淫賊,定然也不是個好東西,我尉遲找你要人,不怕你不給。」

  百丈老人呵呵笑,說:「且慢動手,咱們先說個明白,當然啦!咱們一南一北,你有一個大駝背一看便知,我的名號雖不比你弱,可是其貌不揚,沒人認識,呵呵!我叫百丈老人,姓程名彬,人與號名不副實,高不過七尺,沒有百丈,你知那幾個娃娃是淫賊,未免……」

  鐵背駝龍已經迫近至丈,厲聲打斷他的話,說:「程老鬼,你還沒死,命太長了,怎活不膩?你這老匹夫竟敢笑我駝背?哼!酒葫蘆是你的兵刃,可怪不得我撤鞭,今天我駝子要你閻王爺勾你的魂呢?」

  只聽得「克勒勒」一陣鞭響,九節軟鋼鞭向前直指,全長三尺六寸,抖得筆直,風雷倏發。

  「接著!」他大吼,「泰山壓卵」迎頭便砸。

  百丈老人不再笑了,面色肅穆,左踏兩步,酒葫蘆向前一遞,避招從斜攻上,向對方脅下急搗。

  兩人一陣火辣辣的狠拼,三個少年人已經走得沒了影兒,林密山深,到那兒去找人?

  葛海文在懷中抽回手,跟上中原,提口真氣並肩急射,三五起落便鑽入密林之中。他大概是認得百丈老人,所以不敢回頭瞧,怕露相。

  奔了一二十里,山愈來愈高,中原首先停下,說:「小弟,他們追不上了,咱們歇會兒,真也疲乏了。」

  兩人早在大樹下會了,年輕人也靠近,向兩人抱拳一禮,含笑道:「兩位老弟台辛苦了,多蒙臨危援手,銘感五衷。」

  他的笑,不令人討厭,海文略現喘息,往旁擺手說:「兄台請坐,咱們坐下談談。」

  年青人撈起衣袂劍鞘,席地坐下,笑問道:「在下姓安,名鈞,漢陽府人氏,請問兩位尊姓大名,貴庚多少?」

  「咦!你一見面可便盤起道來了?」小海文語利似刃。

  「兄弟不敢,向兩位請教,出自真誠,四海之內,皆兄弟也,看兩位器宇超凡,英風超絕,兄弟冒昧,以至誠向兩位親近。」安鈞笑容滿面,近乎阿諛地說。

  馬屁拍對了,見海文不再峻拒,說:「我姓葛,名海文,家住桐城,小地方。」

  中原也滿面堆笑,說:「敝姓祝,名中原,家住武崗州,咱們算是鄉親。」

  「安兄,那老駝背為何找你。」海文單刀直入地問。

  安鈞搖頭苦笑,說:「說良心話,到目前為止,我也莫名其妙,我昨日在咸寧訪友,在北門便碰上這個怪物,說我是賊,不由分說動手動腳,他功力高,我接下不只好逃命,被他追得上天無路,入地無門,落荒而走,老怪物內力修為深厚,後勁足,被他直趕這兒,遇上了兩位老弟,臨危援助,如果不然,後果不堪設想。」

  兩人不辨真假,皆因安鈞人生得英俊,而且神態可親,沒有絲毫令人懷疑之處,便也深信不疑。中原心中一動,看安鈞的穿著打扮,定然不是等閒人物,尤其是他穿的藍邊快靴乃是禁物,平民百姓不許穿著的,看光景,那定然是漢陽的世家子弟。

  他剛想發話,安鈞又接著說:「請問兩位老弟台,今後行止如何?舍下距此不遠,如不見怪,可否請至蝸居盤桓一二?」

  「咱們要到武昌,不敢打擾尊府了。」海文笑答。

  「兩位到武昌縣呢,抑或是到武昌府?」

  「不一定。」海文乾脆地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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