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蛟索縛龍 | 上頁 下頁
四一


  中州鏢局在大梁門(西門)外,規模宏大,一排九間門面,中間是壯觀的大廳堂。

  外面,有廣大的停車場、駐馬欄、下車階下馬石,平時車水馬龍,相當忙碌,假如碰上啟鏢日,大廣場更是壯觀。

  一早,西行的一趟小規模車隊己打發走了,伙計們一身輕鬆,僅有幾名伙計,在清掃騾馬糞。

  鏢局局主多臂熊與兩名鏢師,站在前廊的階上,目送鏢車駛上西行的大官道,瞥了兩廊的旗桿架一眼。

  烈日炎炎,沒有一絲風,大大小小十餘面鏢旗低垂,似乎垂頭喪氣奄奄一息。

  「虎牢關一帶山區,聽說嘯聚了一批好漢。」他向右首的鏢師雙槍將黃茂昌說:「這趟鏢雖然貨多值少,或許引不起有名頭的綠林朋友興趣,但對那些鋌而走險,臨時嘯聚的毛賊,仍然具有誘惑力。

  「我有點擔心過不了虎牢關,也許得派人趕到前面去瞭解情勢,以免在陰溝裏翻船。鏢咱們賠得起,但難免聲譽受損。」

  「我帶人跑一趟好了。」雙槍將點頭自告奮勇:「那一帶我熟悉,還有幾位朋友可用,近來鋌而走險的人愈來愈多,咱們這碗刀口飯,也愈來愈難吃了。」

  「咦?他們來幹什麼?」多臂熊粗眉一軒,臉上變了顏色。

  六個人,正踏入廣場,向店門闖,來勢洶洶,領先的人是昊天一劍白雲深,風雲十傑排名第三的江南名劍客。

  後面的五個人:兩眼有黑圈的刀過無情,昨晚挨了揍留下瘀了血的黑眼圈。

  一身寶藍的四海遊龍,與一身綠的孟姑娘。

  另兩位是快劍的好友,也是開封有頭有臉的爺字號人物,本地的地頭蛇,流星劍曾裕廷、神鏢客張魁。

  江湖朋友對這兩位仁兄頗有印象,其實劍和鏢都不怎麼出色,幾近誇大,連躋身開封十大豪強也稍欠分量,怎麼算也輪不到他倆排名。

  自從上次到柏家救姜步虛失敗,多臂熊受到奚落含怒而走之後,雙方已是面不和心也不和的對頭。

  中州鏢局兩三百位上下伙計,對柏家的人仇視日深。

  多臂熊的名頭,雖然沒有風雲十傑響亮,但他是江湖上的實力派人物。

  身為鏢局主人,宗旨是和氣生財,如無絕對必要,絕不與牛鬼蛇神紅臉,所以極少與人決鬥拼命,因此表現得不怎麼傑出。

  若論真才實學,風雲十傑中,真正比他高明的人不超過一半,昊天一劍還真不便在他面前擺威風。

  上次侮辱他的人,就是刀過無情。

  刀過無情在風雲十傑中排名第二,比昊天一劍的第三分量要高些。

  但他今天卻走在後面,讓昊天一劍走在前面,很可能是為了有一雙黑眼圈,不便逞英雄出頭作主。

  黑眼圈是挨揍的標記,難免有點自卑感。

  他心中惱怒,但不便發作。

  所有的伙計都停止工作,所有的目光都是不友好的。

  中州鏢局的人,全都知道姜步虛向柏家報復的事故。

  三人站在階上,毫無降階相迎的意思。

  如果姜步虛的事故不曾發生,這六個人中的任何一個,都是多臂熊降階歡迎的貴賓。

  漸來漸近,雙槍將首先不耐地哼了一聲。

  「登門問罪嗎?」雙槍將嗓門夠大:「這年頭,不講理不在乎道義的人,似乎愈來愈多了,咱們吃鏢局飯的漢子,也愈來愈難混啦!」

  「他們敢?」另一位鏢師鐵掌開山程玉昆虎目怒睜:「江湖朋友中,畢竟還有許多明是非講道理的人,再說,開封仍然是有王法的地方。」

  「中州鏢局一比一,或許對付不了名頭嚇死人的高手名宿。」雙槍將火氣愈來愈旺:「咱們有權三五個對付一個,或者十個對付一個。

  「咱們總不能讓所謂天下第一的高手,說一聲關門倒店就摘招牌擲包袱走路。」

  「弟兄們!」鐵掌開山攘臂高呼道:「抄傢伙準備,有人要摘咱們中州鏢局的鏢旗招牌了。」

  這一叫嚷,真有人握刀劍湧出。

  廳堂內大踏步出來了一個人,知府衙門捕房的名捕快摘星手江名琛。

  「那一個雜碎敢在江某的管區內撒野,江某一定把他弄到監獄裏吃太平飯。」摘星手聲如沉雷,威風八面:「民心似鐵,官法如爐,連九天飛魔那種飛行絕跡的兇魔,也乖乖地待在大梁老店,不敢為非作歹耀武揚威,他知道公然行兇是丟人現眼的事,一點也不光榮。」

  「熊兄,這不是待客之道吧?」昊天一劍在階下訕訕地說:「在下此來,只想向熊兄請教有關姜步虛的底細,並無他意。」

  四海遊龍年輕氣盛,劍眉一軒。

  「你是公人?」四海遊龍沉聲向摘星手問。

  「不錯,我姓江。」摘星手冷冷地答。

  「你知道姜步虛的事?」

  「我拿錢辦事,所管的就是了解糾紛的根源,當然知道此中是非。」

  「你不管他不斷到柏家徹夜騷擾的事?」

  「有人提出控告嗎?你?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去叫柏大爺向衙門控告,提出人證物證,空口說白話,你算什麼?」

  公門人八面玲瓏,精明老練,四海遊龍這種人除了賣狂之外,簡直一無是處,有如呆免對老狐狸,說不了三句話,就陷入困境。

  四海遊龍怒從心上起,惡向膽邊生,哼了一聲,氣勢洶洶往上邁步,要動武了。

  「蔡老弟,不可魯奔。」昊天一劍拉住了四海遊龍:「咱們是有事前來請教的,不可失禮。」

  「請教不敢當。」多臂熊也不希望在自家門前起衝突,打手式示意請摘星手暫勿干預:「老實說,姜步虛在敝局趕了四年車,敝局的人都瞎了眼,居然沒有人知道他是一個身懷絕技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,實在慚愧。

  「四年來,他趕車從來就不曾失閃過,多次與劫鏢賊衝突,他的車一直就毫無損傷,咱們的人真該起疑的。白兄,在下確是無可奉告。」

  「他的根柢……」

  「白兄,不要浪費工夫了,除了知道他是本地的無根無柢的老實人之外,沒有人能供給進一步的消息。

  「白兄,你們錯了,無可挽回,事實上你們並不想挽回,在下無能為力,確是不知道他的根柢。」

  「他與犯不得之間……」

  「白兄,算了吧!何必再扯上范大爺?假如他真的與范大爺有勾結,想想結果吧!白兄,他一根手指頭,也可以要快劍柏老兄死一百次,你老兄心中明白,不是嗎?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白兄,在下很忙,無暇奉陪!失陪了。」多臂熊抱拳為禮,轉身入廳走了。

  六個人在階下發僵,四海遊龍不得不強忍怒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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