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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四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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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苦難逝去後,重生的喜悅便會令人情緒振奮,但有些人反而像大病初癒的人,渾身無力完全鬆懈。林華是屬於前一種人,他的精力似乎極為充沛,強韌的意志令他堅強地支撐下去,永不鬆懈,安華兄妹的安全重責全在他肩上,他豈能鬆懈下來?在未獲得安全以前,他必須保持清醒冷靜永不動搖。 耳中感情的關切語音,與掌中那溫柔的小手,令他平靜死寂的心湖,突然湧起了漣漪,他感到心潮一陣洶湧,他希望完全忘卻的往事似乎又回到記憶裏了。 接著而來的,是另一種性質不同的心潮悸動,令他感到一陣戰慄,心在抽緊,久潛於心底的憤怒外露,令他油然興起戒心,驅使他排斥可能發生的情感。 他打一冷戰,鬆開姑娘的手,退一步吁出一口長氣說:「我去看看那兩名道姑,再找找出路。」 「我跟你去。」 「不可!快退到裏面歇息。」 許久許久,他渾身大汗地轉回。 「她們呢?」安華問。 「死了!」他心情深重地說,坐下又加上一句道:「窒息而死的。」 「可憐。」姑娘愴然地說。 「大哥,要不要點燈找出路?」安華問。 「一點燈,咱們便完了,我找了一遍,毫無破柵而出的希望。」 「我們……」 「唯一的希望,便是明早她們前來查看咱們的死活。」 「要是她們不進來呢?」 「這是一場豪賭。」 「贏的成分是……」 「很難說,須看我們賭得精不精。」 「大哥……」 「且好好歇息,讓我好好想一想。」 「但願天無絕人之路……」 「兄弟,天是靠不住的,只有自己最可靠,自助人助,最後方是天助。」 「大哥想到……」 「想是想到了,但不知是否可靠。」 「這……」 「暫且不說,怕你們多心。」 「你……」 「我只能告訴你,為了活,我會利用一切機會,在不至於喪心病狂的手段內施計,有些事你不屑為不願為,但我是不在乎的。」 「大哥,小弟已經認錯了! 「呵呵!你沒錯,而我是不怕錯的人,小妹上床小睡,我和你就地歇息,只要你們好好睡,脫困的事留給我勞心,睡吧,我得好好想一想。」 他久久不成寐,不住思索出困妙策,終於他欣然合眼沉沉睡去。 到了下半夜,一陣暴雨驅走了灼熱的氣流,他睡得十分香甜。 一覺醒來,他發覺身上蓋了一床薄衾,姑娘坐在他身側,倚在壁下睡著了。 「你一輩子從未吃過這種苦頭,可憐的姑娘。」他嘆息著自語。 他將薄衾蓋在姑娘身上,看安華也睡得相當熱,疲勞過度的人不易入睡,但如果睡著了便不易醒來,他蓋得十分輕柔,憐惜地嘆息一聲悄然離開。 他從窗孔向外看,恰好可以看到紫微星,八月初,雨後的天空特別清朗,暑氣全消,涼風習習,石牆已經冷卻,將屆破曉時分了。 練完功,東方天際已現魚肚白,他從窗孔中看到不遠處有一個黑影往來巡走,心說:「定然是監視的人,妖婦很可能在附近的山崖暫住,得趕快準備了。」 他將兩名道姑的屍體拖至廳後倒,爬放在兩端身軀扭曲放置,然後回到房中,叫醒安華兄妹低聲說:「天快亮了,咱們必須先行佈置停當。」 「大哥,你準備如何佈置?」安華問。 「外面有人監視,因此我們必須先行準備。首先,咱們進食,其次,將……」他將自己的妙計一一說明。 日上三竿,外面似乎尚無動靜。 巳牌初正之間,玄機帶了十六名弟子,陪伴著八個高矮不等的男人到達火場,先巡視一周。 八位男人偕年在四十以上,一個個長相怪異,其中兩名是和尚,一名老道,都帶了兵刃,看長相就不像是善類。 眾人回到近秘室的一面,玄機向秘室方向一指,說:「那就是靜室,可以暫時容身,貧道偕眾弟子棲身在此,可以監督重建瑤芳院的工程。諸位施主張羅款項,尚請馬施主多予鼎力相助。」 「靜室也燒了?極樂散人未免太過分了。」一名花甲禿頭老人憤憤地說。 「靜室倒不是他燒的,而是貧道舉的火。」 「咦!仙姑……」 「姓林的小畜生躲在裏面,怎麼說也不肯出來,迫不得已,只好放火燒死他。」 「死了麼?」 「等會兒便可分曉。」 禿頭老人搖搖頭,說。「院主把他燒死了,沙賢任恐怕要怪院主的。」 「怪我?為什麼?」 「他希望要活的,而且希望眼看他死……」 「馬施主,貧道可不管沙千里的事。」 「老朽將向沙賢侄解說,院主但請放心。」 「有關重建所需金銀……」 「哈哈!包在老夫身上,三天後老朽便請工匠前來清理及丈量,不勞院主掛念。走,我們去看看江湖浪子的屍體,老朽想看看這位大名鼎鼎的青年人,到底有沒有三頭六臂。」 「諸位請隨貧道前往一看。」 眾人到了靜室前,各就窗孔向裏張望,四座石室不見有人,僅東面第二室可看到一雙人腿,身軀伏臥在門口,上半身在廳堂,無法看到。 「人確是平躺了,不知是不是他?」有人問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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