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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一


  其實並沒有多少魚,老僕三叔帶走了三尾金尾鯉魚,先回宅中。彭亮則慢騰騰地在弄船,將船慢慢拉上灘岸,慢慢整理漁具,慢慢哼著小曲,狀極悠閒。

  久久,三叔再次出現在後門外,亮聲叫:「亮哥兒,還不趕快回來?客人等得快不耐煩了哪!」

  「來啦!客人等了這大半天,難道再等片刻就不耐煩了?」彭亮叫,丟下漁船大踏步向後院走。

  快接近院門,老僕三叔遞給他一顆金色丹丸,低聲說:「吞下,杜家的百花解藥丹。宅左上風處草叢中,共伏了六個人。進去,咱們不能讓他們失望,不要向上瞧,走。」

  沒有風,但仍有從東南徐徐飄來的氣流,毒煙像極淡的輕霧,不久便瀰漫在宅院的四周,侵入宅內,漸向西北角低地帶飄動。

  久久,屋中突然發出一聲驚叫,「砰」一聲大震,有重物倒坍。之後,萬籟俱寂,屋中聲息全無,聲響證實屋中有人中毒,沒有聲息再次傳出,屋中人必定已經完全被毒煙熏倒了。

  嘯聲乍起,人潮向人下湧。宅旁出現施放毒煙的六個人,迫不及待各自躍出,興高采烈。奔至柴門前,「砰」一聲踢倒了柴,爭先恐後一湧而入。越過停放在院中的兩乘轎,轎內沒有人。

  大門虛掩,兩名大漢推門搶入。廳中,客位上一位姑娘伏几昏厥。一名僕婦倒在窗下。主位上,一個留了三綹灰髯身材魁偉的老人,倒在椅在茶几上,像是睡著了。

  六個大漢全進入大廳,一個叫:「我帶走這位姑娘,你們殺人。」

  這位花姑娘衣著並不花,月白衫月白裙,頭上三丫髻戴了三朵翠綠色的花環,伏在几上的側臉五官線條分明,桃腮如凝脂如玉可愛,那一雙美好的大眼已經閉上眼簾,黛眉與扇形的睫毛畫出優美柔和的圖案,光看側影,便使人感到美得令人屏息,一名大漢奔近老人身旁,單刀一舉……卻「哎」一聲哼,舉著刀直挺挺向前一直栽,栽入老人伸出大手中。

  同一瞬間,奔向姑娘的大漢剛伸手將人抱起一親芳澤,卻迷迷糊糊地抽下坐倒。

  六名大漢在一瞬間分別撲向廳中的四男女,也幾乎在同一瞬間全被制了穴道。

  大門又悄然掩上了,宅中一靜。最先搶近廳的人是歡喜佛,伸手推開廳門,不由一怔,倒抽了一口涼氣,廳中,主人彈指神通彭天行安坐主位。姑娘在僕婦的扶持下坐在賓座上。老僕三叔則站在主人的身側。窗下,六名大漢端端正正躺在一排,整整齊齊睡著了。

  主人離座含笑點頭,笑道:「老賊光臨,寒門蒙羞,但老夫不願失禮,請入廳奉茶。」

  歡喜佛的目光,落在姑娘的身上,豬眼中似要噴出慾火來,大吼道:「殺。」

  白影如電,姑娘離座飛射廳門,手中的寶劍光華耀目,指向歡喜佛的心坎,來勢之疾,駭人聽聞。

  「哎呀!」歡喜佛驚叫,向後暴退,身後有人阻路,倉促間退不動,只好硬用背猛撞,居然撞出一條道路來,但卻撞翻了四名同伴。

  門口一陣大亂,怪叫聲大起。姑娘領先衝出,寶劍一揮,便刺倒了兩名惡賊。角門內一聲虎吼,搶出彭亮和四名青衣轎夫,每人手中有一根棗木齊眉根,像是五頭猛虎。

  「退!在外面決戰。」大管家大叫。

  不退不行,院子小容不下這許多人,眾賊紛紛跳牆而去,歡喜佛退出了院門。

  但院子裏,仍然倒了五個人。院門外是桃林,林下空敞便於動手。

  大管家盯上了僕婦,向提劍竄去的林華叫:「林老弟,咱們伺候潑婦。」

  僕婦手中的劍幻起重重劍網,威風八面地四面追逐,神色從容,一聲輕笑,衝上就是一劍,猛攻徐方的胸七坎要害,一面出劍一面叫:「一枝花,你的死期到了。」

  徐方連封三劍,方能阻住這一劍狂攻,臉上變了顏色,心中已生怯意。

  林華已看這僕婦正是平安客棧制浪裏鬼的人,不由心中有氣,跟上大喝道:「潑婦,在下陪你練練。」

  「錚錚!」他擋開了僕婦兩劍,立還顏色回敬了兩招,雙方立即展開了快攻,但見劍影徹地漫天,人影進退如電,展開了空前猛烈的一場惡鬥,反而將徐方迫至一旁,抓不往插手的機會。

  不久,地下躺了七名惡賊,但也倒下一名轎夫,彭亮的大腿外側被人刺了一劍,傷雖輕卻流了不少血。

  僕婦兇狠地連攻十八劍,皆被林華一一化解勞而無功。她毫不放鬆地又衝刺,一面進攻一面冷笑道:「原來是你,看你就不像是好人,那晚真該殺了你的。」

  林華先前用了七成勁接鬥,感到壓力漸增,他不得不用上了全勁,放手搶攻,也一面出招一面說:「你這蛇蠍女人,原來那晚是你偷進在下的房間,給你一劍。」

  「錚!」僕婦將他的劍封出偏門,恨聲道:「與歡喜佛在一起的人,全該殺!」語聲中,她已在聲落時攻出十一劍之多,換了兩次方位,便全被林華封開了。

  大管家徐方抓注了這剎那間雙方勢止的機會,撲上劍攻僕婦的左肋。

  僕婦哼一聲,閃招、搶入、反擊、回敬一劍叫:「以牙還牙。」

  大管家徐方也向側一閃,誘她變招跟蹤追擊,以便讓林華乘機進去。果然不錯,林華反擊了攻出兩劍卻不領徐方的情,喝道:「退遠些,免得得手礙腳。」

  他展開所學,逐漸取得了優勢,把僕婦迫得步步後退,逐漸向遠處移動。

  徐方插不上手,見林華能將僕婦纏住,心中大喜過望,在旁一面跟上一面叫:「速戰速決,斃了這潑婦,殺!殺!殺。」

  另一面,姑娘力鬥歡喜佛和長沙三霸,勢均力敵,誰也佔不了絲毫上風。

  主人彈指神通彭天行,被八名惡賊圍攻,劍指並用,便也被八賊互相呼應的遊鬥術纏住了。

  三名轎夫又有一名受了傷,彭亮與老僕三叔被十餘名賊人團團圍住,刀劍齊下八方進攻,被困住了。

  林華與僕婦狠鬥,雙方已到了忘我的境界,一個是未能得手而發狠猛攻,一個是為了自保而咬緊牙關應付,兇險的狠招層出不窮,每一劍皆隱伏著可怕的危機。附近十丈內,沒有人敢走近這一對高手的圈子。

  正危急間,雙方皆到了最後關頭,驀地人影如潮,二十餘名高手不期而至。領先的是兩個老和尚,一個提禪杖,一個持行者捧,聲如沉雷:「住手!誰敢不聽他得死。」

  「噗」一聲響,持行者棒的兇猛老和尚,一棒打破了一名惡賊的腦袋,大踏步入,來勢洶洶。

  人影倏止,惡鬥結束。

  「糟!是上方和尚與苦行尊者兩個惡僧。」彈指通神彭天行絕望地低叫。

  二十餘名不速之客趕到,以沉雷似的喝制止雙方惡鬥,那位持有行者捧的老和尚,一棒便擊斃了一名收手不及的惡賊,只消一看老和尚臉上的猙獰神色,便知是個生性嗜殺的不法僧人,而不是德高望重的有道高僧。

  惡鬥倏止,三方的人皆已看出對方的身分了。

  彈指通神彭天行看了兩個和尚,不由得臉色大變,心向下沉,情不自禁地低叫道:「糟!是上方和尚與苦行尊者兩個惡僧。」

  他舉劍一揮,行將力竭的彭亮與老僕首先移近,接著三名帶了傷的轎夫聚集在他的右方,白衣姑娘沉靜地撤回,最後到達的是那位似乎是最渾厚的中年僕婦,僕婦撤走時,拭著鬢邊的汗水,恨聲說:「看你的器宇風標,怎會是歡喜佛的下流走狗?你記住,我必定殺你。」

  林華淡淡一笑,不予分辯,他閃入人叢後,冷靜地注視局勢的發展。他倒提著劍,挪了挪暗器,躲在一名高大的中年人身後,掩住面目,目光掃過兩和尚後面的人群,心說:「原來是宋少峰所要對付的人,可能宋少峰與那些公門人已經到了附近啦。」

  二十餘名高矮不等的人中,有水鬼郝武與翻江蛟黎良在內。人群分三方而立,壁壘分明。

  歡喜佛看清了所有的來客,心中一寬,踏前兩步抱拳行禮知道:「兩位大師請了,還認得區區居永傑麼?」

  持禪杖的老和尚滿臉紫棱,鷹目炯炯,支著禪杖瞥了對方一眼,沉聲道:「居施主在此地動手與人相搏,有何事故?」

  「區區要與姓彭的算賬,大師有何見教?」

  苦行尊者一頓行者棒,桀桀怪笑道:「那好辦,你辦你的事,佛爺與上方法兄只找這兩個女人,各行其是。」

  「這個……區區也是為了這兩個女人而來。」

  「什麼?」上方和尚怪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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