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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七


  桌上首坐著駝背老人。王四坐在壁角睡得像死人。兩位姑娘則伏在神案下的八仙桌上,睡得正香甜。

  駝背老人伸手指了指對面的木凳,說:「老朽點了他們的睡穴,下廚弄了些酒菜,請坐,咱們談談。」

  「老前輩怎知小可藏身此地?」他坐下問,伸手倒酒。

  「老朽在砦中偷聽來的。」

  「哦!有可指教?」

  「老朽先謝謝你,你替吳大爺做了件好事。」

  「小可不明白。」

  「那沙千里本來已迫吳大爺叛會,後來被閻王駱四查出內情,吳大爺只好見風轉舵,拒絕沙千里的收買。這次沙千里重臨鐵城砦,對吳大爺恨之切骨,便誘使金花門的人騷擾鐵城砦,沒料到平空殺出黃山雙妖那批人,把這件事弄得更為複雜。如不是你的消息洗脫了吳大爺的嫌疑,吳大爺難免受到會規的處置。」

  「那天南劍客又是怎麼回事?」

  「他居然是七星會中真正存心叛會的人,買通一些江湖敗類,居然想乘會主到達時裹脅會主呢!他認為你礙事,一而再派人暗算你,最後仍然失敗,所以將你趕走。老朽希望你盡一分心力,你與會主孤身涉險的事,我已經知道了,老朽寶刀未老,可否陪你走走?多一個人也多一分照應哪!」

  「不行,多一個人,便會引起誤會。」

  「暗中保護……」

  「更不行。」

  「老朽就這樣沒有用麼?」

  「小可想請老前輩纏住沙千里,拖他的後腿。」

  「呵呵!老朽也許能辦得到。」

  「那就有勞老前輩了。」

  「但願不至令你失望。」

  「老前輩寶刀未老,小可怎會失望?來,小可敬老前輩三碗酒聊致謝意,先乾為敬啦!」

  三更末,兩個黑影鬼魅似的向鐵城山飛掠。夜黑如墨,天宇中烏雲未散。雨雖止了,似乎並未完全放晴。

  四更初正之間,距古鐵城沿有半里地,會主低聲道:「老弟臺,有人跟來了。」

  林華腳下漸慢,也低聲說:「我們已穿越三道埋伏了,跟來的共有四個人,相當機警。」

  宇文豪心中暗懍,心說:「人說薑是老的辣,這小後生卻比我這種老江湖高明多了。到底是老啦!江湖中該是他們青年人的天下。一個沙千里已經鬧個江湖大亂,這小後生如不走正道,天知道會闖出多大的亂子來?」

  遠遠地,隱約傳來一兩聲叱喝和一兩聲長笑,但聽不真切。兩人的腳下完全放鬆,像是兩個遊山客,身上不帶兵刃,從容不迫。雨後草木潮濕,兩人的下身已完全濕透了。

  把守在這一帶的暗樁,一時弄不清他兩人的路數,大惑不解。

  「砰!」一聲爆響,火光一閃,前面一株古樹下,爆起一朵金紅色的火花,燃起片刻倏然熄滅。

  「金花門示警了。」會主低聲說。

  兩人在先前金花爆燃處止步,會主朗聲道:「彰德府宇文豪前來拜會羅掌門。」

  久久聽不到回音,林華大為不耐叫道:「七星會會主親來拜會,如此相待,豈不太過小器了麼?」

  暗影中突傳來一聲陰惻惻的冷笑,有人問:「你是何人,怎敢批評本門的不是?」

  「在下宗三,閣下是否記得在下?」他亮聲反問。

  似乎萬籟俱寂,久久,另一人以不悅的語聲問:「閣下已保證不介入雙方的紛爭,為何食言為七星會助拳?」

  「在下不助任何人的拳,此次是充任調人來的。」

  「金花門不需要說客調解。」

  「在下不信貴門的人願意兩敗俱傷。」

  「你轉告七星會的人,金花門除了決戰之外,別無商量。」

  林華嘿嘿笑,高叫道:「七星會的會主獨自前來拜會貴掌門人,乃是最隆重的禮數,閣下既然拒絕,那麼,一切後果將由閣下負責,請出面亮名號,以便交代。」

  「哼!七星會大舉進擊,兵臨城下,卻又突然撒走,正不知玩弄什麼玄虛,目下卻說是七星會會主獨自前來拜會,誰相信?誰知你閣下使的是什麼詭計?」

  「不管你閣下信是不信,七星會會主站在此地,卻是比青天白日還明白的事。好吧,閣下既然閉門不納,這證明了金花門要的是戰爭,不要和平。請轉告貴掌門人,在下不介入的諾言,就此取消作罷。宇文會主,咱們這就走。」

  「且慢!」對方態度顯然軟化了。

  「閣下有何高見?」

  「那位自稱宇文豪的人,是真是假?」

  「咱們只有兩個人,閣下如果存疑,何不請一位認識宇文豪的人出來相認?」

  宇文豪接口叫道:「二十年前,目下貴門的掌門人羅世英孟夫人,乃是金花堂外三堂總堂主,與本會主小有交情。貴會的堂主千里追風康博文,也與本會主相識。當年貴門極力反對在下與唐姑娘交往的人,也就是康堂主,何不請他出來一會?便知在下是不是宇文豪了。」

  「閣下膽量是不是太小了?」林華加上一句。

  片刻,林中出來了三個黑影,中間那人叫:「請至賓館小駐,隨我來。」

  「勞駕了。」宇文豪拱手說。

  那有什麼賓館?原來是一座掩埋在地下的古老地窟,四面是巨型陶磚所砌成,經過一兩千年的歲月,居然完好而且乾爽沒有霉氣。

  地窟中燃起兩支巨燭,燭光明亮,共有兩男兩婦負責管理,一張八仙桌,四張條凳,正壁掛了一幅只繪了一朵尺餘圓徑金梅花的立軸。下面是一張神案,供著香燭法器等物,香煙繚繞,燭火搖搖。

  領他們來的三個人是兩男一女,皆是四十出頭的中年人,一直就用懷疑的目光向宇文豪打量,可顯明地看出他們臉上困惑迷惘的表情。

  為首的中年人請客人就坐,由賓館的人獻上香茗,自己在一旁站起,神色凜然而不安地說:「在下出道甚晚,會主在江湖神秘失蹤時,在下尚未出師,不知閣下的身分是真是假,兩位請在此地稍歇,在下即前往稟報掌門人。」

  宇文豪在懷中取出一張名帖,遞過說:「在下來得魯莽,老弟感到意外理所當然,這是在下的名帖,請呈交貴掌門人。」

  中年人惶然接過名帖,惶然地說:「閣下此時此地投名貼,豈不令在下為難麼?」

  「呵呵!老弟不必為難……」

  「閣下之意……」

  「就按拜山規矩辦理好了。」

  「但……本門恐怕無法於客地接待……」

  「貴掌門必然有所決定,老弟但請通報就是。」

  「好吧,在下少陪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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