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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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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在去年冬,江湖上便傳出江湖浪子已遠走河西四郡的消息,但並未引起江湖朋友的注意。江湖浪子出道雖有十年之久,但真正在中原走動的日子並不多,與江湖朋友接觸甚少,所牽涉的江湖恩怨範圍甚小,唯一令江湖朋友留下深刻印象的事,便是多年前仗義相助白道後起之秀八臂哪吒高國華,火焚黑道巨擘威靈仙徐文濤的集賢莊,掃蕩黑道群雄,劍斃集賢莊主威靈仙,幾乎把湖廣涼州府鬧了個天翻地覆,從此名震江湖,博得白道群雄無數好評與讚譽,也引起了黑道群豪的惡感。 那次火焚集賢莊事件後,江湖人只知他的江湖浪子綽號卻不知他的真姓名。而且那次事後他即遠走南疆,一去年餘然後北上京師,出塞至朵顏三衝一帶極邊,一去又是兩年,返回中原之後,已是四年後的事了。這期間,誰也不知江湖浪子的下落,他南北奔波少管閒事,不曾透露綽號以真名示人,林華兩字毫未引起江湖人的注意,他的出身來歷更是無人知悉。 這次要不是在河西四郡透露了名與號,至今恐怕仍無人知道他的底細哩! 當他的行蹤從河西四郡傳出時,中原沖州府的集賢莊恰好重建完成,死鬼威靈仙的親弟徐文海正式出山。 在集賢莊落成的那天,柬邀黑道群豪在莊中設宴高會,由乃師九大邪妖中的獨腳妖曹孚出面,師弟施玉峰為二莊主。即席宣佈繼承乃兄的基業,重建昔日聲威。酒酣耳熱,慷慨激昂咬牙切齒地宣佈第一件事是誓報兄仇,分別出重賞捉拿火焚集賢莊的禍首江湖浪子與八臂哪吒高國華,提頭領賞者賞銀五百兩,活擒解交,白銀一千兩。 那年頭,大明寶鈔因通貨膨脹而無形中成為廢物,金銀開始流通,以金銀折算物價,仍是十分便宜的。 一般小百姓生活簡單,八口之家一月的生活費,有五六兩銀子足矣夠矣!一千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,想發橫財的人多的是,重賞之下必有勇夫,徐文海這一步棋真下對了。這就是為何有人到河西四郡鬼混的緣故,一千兩銀子的誘惑太大了。林華時乖運蹶,偏偏鬼使神差得了一場大病,完全不知江湖的變故。加以他對中原高手名宿並不十分熟悉,自然對那些二流人物更為陌生,對這位自稱邢永平的人更是一無所知,糊裏糊塗以為他們是救命恩人,死心塌地聽候他們擺佈,豈不危險? 他已對邢永平生疑,但仍然信任他們,也不得不信任他們,只能暗中留神而已。 在山區中迷失了三天,饑食野獸,渴飲山泉,倍極辛勞,第四天午間,方到了渭河北岸,方發現了人家。一問之下,方知他們到了鞏昌府泰州清水縣的東境。 兩天之後,他們到了鳳翔府的宅雞縣,賣掉了馬匹,僱了一乘山轎,渡過了渭河,改走河南岸的小道奔向西安。 這條路極少有旅客往來,沿途只間或發現一些附近村鎮的村夫,而且人數有限,外鄉人經過此地,不可能隱瞞行蹤。 南面是千峰萬巒高與天齊的終南山脈,齊縣以南一帶則稱武功與太白山,俗語稱武功太白,去天三百,就指的是這兩座山脈直伸展至渭河南岸,山多田少,地廣人稀,有的是千年叢莽與不毛荒原,和成群結隊的奇禽異獸,只有近河岸一帶,尚可看到零星疏落的小村寨形影。 這天近午時分,接近了齊縣與岐山接界的五丈原。這是一處近河谷的一處平原丘陵相錯的地區,直至河岸全是相當肥沃的良田。據說,那是漢丞相諸葛武侯最後一次兵出岐山,在此駐軍與司馬懿對陣相持,在五丈原蜀軍開墾田畝作久駐打算。可是,傳說諸葛亮得了重疾,一病不起,蜀漢的國運從此一蹶不起。 目前,五丈原那座最高的丘陵頂端,建了一座相當壯觀的諸葛武侯祠,受到當地百姓的祀奉威靈顯赫,頗著神跡。據說洞址原是武侯禳星地方。當地流傳著有關武侯的一段神話,說是武侯築壇禳星求壽,眼看最後一天將要大功告成,卻被大將魏延闖壇稟報軍情,一不小心,一腳踢倒了象徵生命的七星燈,禳星求壽功敗垂成。 五丈原諸葛禳星,人力難以回天,魏延踏倒七星燈,斷送了蜀漢的國運。這當然是神話,諸葛武侯豈是個江湖術士。 五丈原的西北角,是頗為富裕的武侯寨,位於路南,便可看到不遠處的武侯祠。每年武侯的誕辰,從鳳翔與岐山縣派來的祭祀官,皆在武侯村的行館住宿,這座行館是本村唯一規模宏麗的建築。 大道經過村北口,路兩旁古柏參天,每棵柏的樹齡皆在百年以上,平時是村童們遊玩的好地方。但今天,村外村內一片死寂,不時傳出一陣陣急促的狗吠,但不見有人。 管勇與洪貴在前開道,中間是邢永平押著的山轎,轎內坐著行動不便的林華。另兩人在後面五六丈,像是另一批人。一乘山轎有三臺轎夫,轎夫也弄不清他們六個人的來路。 他們皆換穿了村夫裝,兵刃藏在所帶的長包裹內,遮陽笠戴得低低地,風塵僕僕向東趕。 村口設了茶水站,建有一座歇腳亭,轎夫們老遠便叫:「這裏是武侯寨,歇歇腳再走。」 林華從窗縫向外瞧。向走在轎旁的邢永平說:「邢兄,這座村寨有點古怪。」 「有何古怪?」邢永平注視著半里外的村寨問。 「近午時分不見有人,其次是狗吠聲有異。」 「天氣熱,中午休息哪,這期間正是農暇時節,平常得緊。瞧,這一帶有水稻呢!恐怕是關中少數的產米區之一哩!」邢永平不在意地說。 「最好不要在此地歇息,預防意外。」林華仍抓緊話題說。 「呵呵!放心啦!這條路小弟曾經走過一趟,沿途地廣人稀,鬼打死人,除了要防範一二十個小毛賊之外,沒有什麼要可怕的。」 一名轎夫接口道:「這時節在這條路不要緊,在秋季可得小心些,經常可以碰上狼群,那些餓狼可真嚇人哪。」 「其實,一年四季那一天沒有狼?」邢永平信口說。 「平時狼不會成群,它們不敢亂來,只敢釘在人後面找機會偷襲,成了群委實可怕急了,五六個人不夠它們做一頓晚餐,到了,進亭歇會兒。」 小茶亭容納不下這許多人,轎子停在亭外。邢永平熱心地盛了一碗茶水遞入轎內,低聲說:「林兄請放心,不會有意外的,沿途你並未露過臉,而兄弟在這一帶一無朋友二無仇家,怕什麼?」 「邢兄喝了茶嗎?」林華問。邢永平口說不怕,其實不無戒心,聞聲一怔,扭頭大叫:「等會兒再喝茶水。」 他即使不叫,洪費幾個老江湖也不會立即喝茶水,他們等到收了汗,方肯進茶水解渴,這是趕長途的人保健的常識。三位轎夫可不講究這些,他們走慣了長途,體壯如牛,這種天候趕路根本不算辛苦,進得亭來便各自端了一碗茶往口裏灌,邢永平的叫聲傳到,他們已喝光了第二碗啦! 邢永平端著茶碗重行入亭,向洪費說:「寨門大開,為何看不見人影?可真有古怪……」 話未說完,一名轎夫突然直挺挺地倒了。 「快走!」邢永平抓起包裹背上叫。 「我帶人走。」洪貴叫,掛上包裹奔向山轎。 「哈哈哈哈!」村寨口突傳來了震天長笑,第一個青影出現。 「留下啦!相好的。」竄出的第二名青影叫。 路對面的柏林中,兩名青衣從上向下跳,亮出了單刀有人叫:「好朋友,留下財神爺交個朋友。」 村口共出現了六名帶刀劍穿青勁的人,向前飛掠,有人叫:「關中十義久候多時,算定你們走上這條路,等著啦!朋友。」 「向東走!」邢永平低喝。 洪貴從轎中拖出林華,扔上背背了便走。 剛奔出二三十丈,前面路右的深溝中跳出兩個人,單刀立下門戶狂笑道:「留下人,放你們一條活路。」 管勇飛躍而上,從行囊中褪出沉重的劍刀柄,大吼道:「你,什麼東西?接著!」 包裹向右首那人擲去,劍刀自然出鞘。右面的青衣大漢不知是計,用力挑拍迎面擲來的包裹叫:「不要包裹要人……」 話未說完,管勇已從包裹下方切入,劍刀疾揮,刀光一閃,大漢的雙腳齊膝而斷,狂叫著撲翻在地掙命。管勇跟蹤搶近,手起刀落大喝道:「補你一刀送你上路。」聲落,刀已砍下了對方的斗大頭顱。 另一面,邢永平撲向左面的大漢,他用的是劍,劍剛出手點出,左手已發出一支扔手箭。大漢剛揮刀接招,發覺箭到已來不及躲避,箭毫不容情地貫入小腹,這種又粗又沉的扔手箭挨上了不得了,登時便全身發僵。 「你找死!」邢永平吼叫,一劍刺入對方的心口。 洪貴在兩名同伴的保護下,衝出前面去了。 後面八名青衣吶喊著狂追,緊接不捨毫不放鬆。雙方的腳程相差無幾,始終保持十餘丈距離無法拉近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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