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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四


  「我已決定了,長史不必多言。」罕慎語氣堅決地說。轉向額圖千戶說:「一切由你策劃,隆吉百戶則負責調度勇士聽候差遣。」

  回回隆吉百戶頗為得意,意氣飛揚地問:「都督是否許可我調用天狼隊的勇士?」

  「可以。」罕慎不假思索地答,最後又加上一句:「哦,不許可有死傷。」

  蒙人自認他們的祖先是天狼的後裔,因此貴族門閥世家,皆建狼纛以為族徽,胸甲給以狼頭圖案,祭祀狼神。忠順王的親軍稱為天狼隊,百分之七十是蒙族的最佳勇士,另百分之三十方是各族驍將,可說是集哈密衛精英之大成,全是一可敵百的高手。

  「關內來的那幾個人呢?」最左首的番目問。

  「不管他。」罕慎若無其事地說。

  「讓他們活著,已算他們幸運了。派人監視著他們,來說是非者,便是是非人,不可放任他們。」罕慎沉下臉盯著隆吉百戶說。

  隆吉百戶大笑,說:「不勞都督費神,我當然知道他們不是好東西。」

  林華返回住處,天山四奇與大漠之狼兄弟正等候著他歸來,六人皆臉現重憂,接到人大喜過望,總算尚未發生意外。六人總算夠朋友,半天中打聽出不少消息,可惜這些消息都是令人不安的事,但來源絕對可靠。

  大漠之狼兄弟已謁見了天方貢使,答應在朝廷開貢道之前,留在苦峪隨同各地應召前來保護的教門高手同甘苦,保護貢使的安全,並供獻生活費用。他們從各地到來保護貢使的教門高手中,探出有些不甘寂寞的人,被一名神秘人物以重金聘請,去對付一個姓林名華來自關內的人。而城中的一些亡命回人,也為了重賞躍躍欲試。

  天山四奇得到的消息更為詳盡,知道有六名冒充回人的神秘人物,正出重金聘請高手,對付來自關內的林華。這些人為首的叫魯溫赤,精通回教教規,很像一個教門極有地位的阿渾。這人行蹤飄忽,經常更換住處,來歷不明,似乎在城內城外皆有不少朋友。至於為了何事要對付林華。那些人口風緊,無從得悉。早些天,魯溫赤走了一趟都督府,秘密送了一份厚禮,由蒙首額圖千戶引見的,會見秘談的內情,只有罕慎、額圖、魯溫赤知道。

  林華對魯溫赤那些人一無所知,對方的陰謀用意何在,也百思莫解。他急於找出原因,站起說:「西街是回人的地盤,勞駕向、彭兩兄,帶我走趟西街。」

  「天色已晚,到西街有事嗎?」大漠之狼訝然問。

  「去找魯溫赤,看看他是什麼人。」

  「好,這就走。」

  羅山也披上皮襖,說:「我也去,西街我熟。」

  林華卻拒絕道:「羅山兄,人去多了反而不便,還是請你去打聽去年流竄下古城堡一帶的哈密衛遊騎,可好?」

  「這個……我已查出些許眉目,未確定證實之前,我不能亂說。既然如此,那麼咱們分頭辦事。」

  大漠之狼兄弟立即與林華出門,夜間罡風更烈,奇寒徹骨,三人穿了皮襖,逕奔西街。城中沒有夜市,整座城陷入黑暗中,城外軍營不時傳來刁斗聲,顯得空茫死寂。

  城西南二十餘里的一座牧場顯得空蕩蕩地,那是一座已將牲口售完的牧場,場中人是乜力克部的一名頭目,叫鎖賣奔,乜力克部位於哈密東北,相去兩日行程,哈密失陷,乜克部也跟著遭殃,酋長被殺,部眾逃散,由一名頭目帶了六百帳隨同哈密人逃至苦峪,安頓在城西南一帶。鎖南奔是乜力克部十六名頭目之一,在這一帶建了這座牧場,是苦峪一帶的名人,潛勢力頗為雄厚的。

  在關外一帶的遊牧民族,生生世世與天爭,與人爭,只有一個目的:活下去,好好活下去。因此,自然也產生了一些貪暴殘忍掠奪成性的人,鎖南奔便是其中之一。乜力克部的人,在苦峪逃難寄人籬下,打回故土的心念比哈密人要迫切得多,但鎖南奔卻是不願返回故土的苟安派中堅人物。

  不願返回故土的人,自有其不願返回的原因,眼前的生活環境比過去好得多,便是原因之一。鎖南奔本人天生神力,慓悍絕倫,他精通漢蒙回番語言,而且為人陰險狡詐,他不但自己培養了一群專以劫掠為生的浪人亡命,也勾結安西盟的人作為後臺,成為苦峪地區的惡霸,聲勢壯大羽翼已成。

  天黑不久,兩匹健馬來自苦峪城。

  皮帳中,脂燈發射著暗紅色的光芒,前帳的地氈發出溫暖的氣息。上首盤膝坐著豹頭環眼八字大鬍的頭目鎖南奔,左右是八名健壯如牛佩了刀的手下,一個個抱膝而坐,相貌猙獰。

  客位坐著兩個人,右首的人深目高額,有一個大鷹勾鼻褐黃色的虯髯亂七八糟,佩了一把回刀,腰帶上加帶一把弧形短匕首。他就是魯溫赤,一個來歷不明的人。另一人有點像漢人,皮帽戴得低低地,濃眉下有一雙厲光四射眼神凌厲的怪眼,帶了一把沉重的砍刀。

  魯溫赤面前,放了一個革囊,囊口已打開,露出裏面一些首飾,金光閃閃,手工精細,一看便知自漢人名匠之手。他將革囊向前一推,用蒙語說:「這就是交換的條件,我等你答覆。」

  鎖南奔貪婪的目光,死盯革囊,口中卻泰然地說:「這點是不夠的,你要再加一些。」

  「沒有了,就是這麼多,這一袋金飾,可以買三十餘匹上馬和兩百條羊。你不接受,我去找別人。」魯溫赤斬釘截鐵地說。

  「我鎖南奔不接受,誰敢接受?」

  「我去找東溝枝丹。」魯溫赤冷冷地說,一把取回革囊。

  「慢著。」鎖南奔大叫。

  「怎樣。」魯溫赤問,接著哼了一聲說:「找枝丹,一半也夠了。」

  「你為何來找我?」

  「你鎖南奔信用可靠。」

  「我要問問那漢人的底細。」

  「沒有這樣的規矩。」

  「那……該知道你為何要他的命。」

  魯溫赤將革囊揣入懷中,冷笑道:「你這人反常,不懂規矩,咱們沒有可談的了,這筆交易取消。」

  「慢著!」

  魯溫赤冷冷一笑,大聲說:「我送禮,你殺人,你不問我,我不問你,這是規矩,你怎麼變成生手了?」

  「你不供給消息,顯然不肯合作,不合道理。」

  「姓名相貌部告訴你了,你還要什麼消息?你不知道自己去查?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你不幹……」

  「我接受了。」

  魯溫赤將革囊取出欣然地說:「一言為定,兩天以內,我要見屍。」

  「一言為定,兩天之內你可以見屍。」

  魯溫赤挺身站起,說:「下手愈快愈好,派出的人,必須小心,那傢伙十分厲害,如果一次失敗,再也不會有下次了,希望這袋首飾屬於你的。」

  「一句話,保證你不會失望的,首飾當然屬於我的。」

  魯溫赤將革囊遞過,大聲說:「但願如此,喏!這是你的珍寶。」

  鎖南奔在靴統內取出一支雕羚,拋過說:「喏!這是你的受託信物。」

  「我靜候佳音。在下有事待辦,告辭。」

  林華在西街撲了個空,那六位神秘客人已經先一個時辰離開了,去向不明。大漠之狼兄弟整整花了一個時辰追查,最後得到的消息是神秘客人已經離城了。

  次日一早,七人分頭追蹤。

  林華從南面開始查,他必須把握住這根線索,查個水落石出,揭發這六個神秘人物的陰謀,在他的心目中,他們如不是如意散人三位老道弄的玄虛,便是安西盟的人在搞鬼,二者必屬其一,不將這些人趕走,在苦峪辦事必將受到無邊的干擾與牽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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