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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五


  林華以一聲冷笑打斷對方的話,挺劍疾衝而上劍走中宮「靈蛇吐信」破空搶進,不再廢話。

  甘龍揮劍接招,閃開錯劍乘隙突入,「寒梅吐蕊」立還顏色,反應奇快。

  林華技高一籌,回劍硬架,「錚」一聲震偏對方的劍,瓦解對方攻來的狠招,衝進反擊,刺向甘龍胸口。甘龍來不及招架,側躍八尺,可是,先機又失。

  林華奮勇衝進,劍如電射星飛,又是一陣可怖的、銳不可當的瘋狂衝刺,緊迫進攻不許對方脫出劍網,劍勢連綿不絕,宛如狂風暴雨。

  甘龍全力封架,開始游鬥,左一跳遠出丈外,再暴退重新向側方閃避,最後一躍兩丈,狂風似的退入帳門。

  林華怎肯放棄?銜尾衝入。

  驀地,整座皮帳坍倒了。

  馬嘶聲起自另一座皮帳方向,蹄聲震耳。

  甘龍拉倒了皮帳,從後面退走。恰好從另一座帳中衝出兩匹健馬,領先的一名騎士飛騎而至將韁繩向甘龍一拋。

  甘龍騎術了得,接過韁繩飛身上馬。兩人斜衝而出,向南飛馳而去。

  林華又上了一次當,等他割破皮帳躍出,甘龍與接應的同伴,已遠出五丈外。

  林華的鐵胎弓放在座騎上,已連同座騎失蹤,沒有箭,怎追得上快馬?他奮神威狂趕,一躍三丈,展開了超塵拔俗的輕功狂追。

  追了二十丈,已拉近至四丈。三十丈,接近至三丈五六了。

  甘龍兩人兩騎士全力狂奔,伏身加鞭,拼命用腳後眼驅趕健馬飛馳,無暇後顧。

  五十丈,已接近至三丈左右,正是飛刀飛劍最具威力的射程,可是,如果加上奔馳的速度,飛刀飛劍皆發揮不了全力,而且塵埃滾滾中,可能因視力偏差而失去準頭。

  七十丈以後,林華的勁道漸竭,再也拉不近一尺半寸了。百丈以後,雙方的距離開始拉遠。退至四丈啦!

  輕功高明的人,短期間比馬快,百丈外如果趕不上,便無法趕上了,人到底無法與馬長期競賽。

  半個時辰後,林華循蹤跡南行,前面是愈升愈高的山區,人馬的形影早已消失。

  劫匪必須追回,馬匹行囊更不可或缺,他必須追至那些人的巢穴,明知此行兇險,但他不能退縮。

  這一帶全是全年積雪的祈連山脈,北是大漠,晝夜氣溫變化甚劇,早穿皮裘午穿紗,圍著火爐吃西瓜。深秋時分,寒露奇重,露宿在山區中,人會凍僵,但他體魄健壯,躲在草堆中度過了漫漫長夜。

  第二天,他繼續追蹤,烏騅馬的蹄印甚易分辨,整整追了一天,已經進入群山深處,接近了西番的罕東衛地境。從蹄跡判斷,這一帶馬兒不適於奔馳,腳程比人快不了多少,他知道快追上了。

  第三天近午時分。追抵一座相當雄奇的山谷。這一帶奇峰插天,山腰以下林深草茂,以上光禿禿寸草不生,山腰附近的樹林,矮得可憐,全部向東南傾斜,遠看像一群形態奇古的侏儒,向東南躬身而拜。

  山區深處,炎熱漸消,但他趕得太急,渾身汗濕,沒有路徑,蹄痕猶新,他想:「你們走不掉的,快被我追上了。」他心中有數,這一帶人跡罕至,亙古以來,似乎皆是洪荒絕域。安西盟的人,顯然不可能在此建立秘窟,甘龍將他引來,必定懷有可怕的陰謀,他必須加倍小心,以免再上當。

  怪事,入谷三四里,十餘匹健馬的蹤跡,平空消失在谷中一處方圓兩里餘的礫石乾涸河床中,竟然全部失蹤。

  他心中暗暗叫苦,發狂般沿河床四周搜尋蹄痕,希望能找出他們的去向。四周的奇峰上干雲漢,沿山麓一帶奇崖壁立,怪石如鏡如屏,被終年的罡風白雪酷陽,洗煉成平整而又粗糙的褐蒼色峭壁懸崖,山腳像章魚的爪子,向谷中伸展,即使在此地埋伏百萬兵馬,在谷中行走的人,也休想發現人馬的蹤跡。

  他先向右繞走,繞過第二道山腳,前面一座高約十餘丈雄偉古樸的峭壁上,被人以鬼斧神工的大手筆,刻了兩行大字,直行是漢文「百了谷」,下端橫行是唐古特文的怪形字母,他認得那是「百了谷」的意思。

  他站在石前沉思,忖道:「這附近可能住有西番人,所以加刻唐古特文。題字的人,很可能是出家人或者是喇嘛僧。刻字的工程十分浩大,恐怕是古西夏王朝的王公巨室們的住處呢。」

  再看看刻字,似乎又不是古西夏年代所留下的遺痕,字跡未經風化,沒有侵襲的遺痕,可說字體猶新,該是近三二十年方刻上去的痕跡。

  再進半里地,眼前又再現一座石壁,上面同樣刻上了兩種文字,但字體要小些,刻的是:「外人止步,擅入者死。」

  他腳下一慢,這兒是安西盟的盟窟所在地麼?

  他將劍改負在背上,解開了衣外的腰帶,冷哼一聲,大踏步向裏闖。

  前行半里地,越過一座山腳,前面展開一座向西行的斜谷。谷寬約兩里,谷底平坦,野草高與人齊,但樹木稀少,向西伸展數里,谷底直達一座奇峰下。

  他鼻中嗅到一陣奇異的腥風,感到十分陌生。十年來,他浪跡生涯,足跡遍窮荒,見過的奇禽異獸多至不可勝數,對那些龐然巨物不陌生。雲夢澤的龜龍、巴山人猿、浙東的山魈、嶺南的巨蟒等等,他均不陌生。至於那些千斤巨熊與虎豹豺狼,更不足論。但他今天所嗅的到異味,全然不同。

  「有奇異的猛獸。」他本能地想。

  首先,他看到草地中有海碗大可怕爪痕,不由心中一驚。看爪痕像虎。但即使是重有五百斤的吊睛白額虎,也沒有如許巨大的爪痕。

  他將馬鞭攏在衣袖內,雙手各藏了三把飛刀。對付猛獸,他的想法是不許猛獸近身以策安全,絕不愚蠢得用劍和猛獸近身肉搏。

  不遠處突傳來破草的聲音,聲勢並不兇猛,也沒感到地面震動,似乎來的並不是龐然巨物。

  他見多識廣,野草高與人齊,視界不良不能冒不必要之險,立即奔向十餘丈外的礫石地帶。

  草響聲加急,猛獸追來了。

  奔出礫石地帶十餘丈,扭頭一看,不由大吃一驚,脫口叫:「狻猊!這地方怎有這種畜生?」

  狻猊,俗稱獅子。西域各國進貢獅子的為數不多,計有吐魯番、撤兒馬罕、天方、魯迷。其實,吐魯番不產獅子,購自天方,天方也不產獅。本朝第一個從天方把獅子和麒麟(長頸鹿)帶回來的人,是三保太監鄭和,時在宣德五年。宣德七年,天方從陸路來貢,經過希兒馬罕、土番魯,貢使共一百二十人,帶來了獅子、長頸鹿、鴕鳥,波斯馬。據說在沙州衛遇上劫貢的人,被劫走了獅子兩對,麒麟一頭,駝鳥一雙,波斯馬十八匹。後來,麒麟的屍體在瓜州附近的沙漠地帶發現,這玩意大概不服水土死掉了。至於獅子和駝烏此後不知下落,而嘉峪關內外,卻發現了波斯馬的後裔,外型與大宛馬相差無幾,但確是波斯馬。

  為了獅子,朝廷中有不少官員反對,認為這東西不可接受。禮科給事中韓鼎上書說,猙獰之獸,狎玩非宜,且騷擾道路,供費不貲,不可受。

  衝出草原的不止一頭獅子,大大小小整整六頭,衝上礫石地帶,兩頭雄獅同聲咆哮,山谷應鳴,大有天動地搖之概。六頭獅子跳躍如飛,飛撲而來。

  他大吃一驚徐徐後退,心說:「好傢伙,這些畜生在此繁殖起來啦!我得做做好事,把他們宰了。來吧!大爺可不怕你。」

  他不怕不逃,獅子反而衝勢漸緩。

  八丈,六丈,五丈了……

  「快上!」他發聲震天大吼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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