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江漢屠龍 | 上頁 下頁 |
一三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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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意濃時便好休:這是至理名言。 物極必反:當一個人做事萬事順遂時,很可能隱下可怕的災禍,禍發機伏,吉凶難料。 國華與三隻鷹大開殺戒,一直極為順利,所採用的策略和手段,可說極為成功,無形中有了輕敵的念頭,種下了失敗的根苗。 城守營出動了八旗兵,府與縣也出動了兵勇,城內城外徹底封鎖,頒發戒嚴令,大搜城廂捉拿逆犯。 城內白天已不宜藏匿,因此天沒亮,他們便撤入山區,找地方歇息養精蓄銳,準備夜間再展開行動。 天鷹是主事人,他以為狂龍已受到致命的打擊,絕不敢再出城送死了。 他卻忘了,狂龍之所以撤回城府,是關心愛子的生死,而不是真正的心生懼念。狂龍實力仍在,死掉一些爪牙,又算得了什麼?些少許打擊便畏縮退卻,還配稱一代梟雄?憑什麼能威震天下? 城府戒嚴,城狐社鼠紛紛出城避風頭,牛鬼蛇神遠離是非之地,以免惹火燒身。 離開河東岸的劉家灣,是只有三十戶人家的小村落,有一條小徑通向東面的城府,全程約十里左右,說近不近,算是在近城邊的小村落。 鬼劍張道近午時分,匆匆從村南接近。他從山中出來,打算找處可以歇息覓食的地方落腳。 這位武林怪傑不喜與人結伴,連唯一的朋友無影刀也疏遠了,獨自在山中遊蕩,神出鬼沒留意自己的獵物,發誓在找到煉魂真君算總賬,卻不願與狂龍正面衝突,因此拒絕了無影刀的敦請,我行我素獨來獨往,不知大禍之將至。 不容易他是很精明機警的老江湖,極力避免與狂龍的人照面,躡在玉樹公子一群人後面,因為煉魂真君是玉樹公子的人,還不配在狂龍身旁抬頭露臉。 玉樹公子一進城,他只好留在城外待機,城內出了些甚麼變故,他聽不到絲毫風聲。煉魂真君死了,他毫無所知,假使知道了,他必定早些離開九江雲遊去啦!何必在廬山冒不必要之險? 踏進村口,他本能感到有點不對勁,怎麼不見有村人在外活動?雖說是嚴寒天氣,人懶得出門,但總不至於沉寂如死呀?多少會有一些人在外面走動,至少該有些不怕冷的村童地戶外玩耍。他剛心生警兆,剛心萌退意。 來不及了,身後傳來了腳步聲。 「往前走。」身後有人向他下令:「不要回頭。回頭也枉然,後路已斷。」 一個高手中的高手,武林四大劍客之一,怎肯甘心聽人擺佈?緩緩地轉身。 身後三丈左右,站著一個穿長袍馬褂,戴六合瓜皮帽,臉色泛紫的中年紳士,左手握了藏有劍的青布卷。鷹目炯炯有神,身材偉岸,稀疏的虯髯根根戟立,氣概不凡,而且極具威嚴。 只有一個人,怎敢大言後路已斷?這位仁兄,未免太大言了。 「閣下好大的口氣。」鬼劍張道陰陰一笑:「似乎把貧道看扁了。」 「在下本來就把你看扁了。」中年紳士也冷冷一笑:「你應該相信。」 「貧道卻是不信。施主,咱們陌生得很。」 「你不是大名鼎鼎的鬼劍張道嗎?」 「不錯,施主……」 「在下姓鐘,鐘鼓的鐘,而非金千里的鐘,鐘建業。這姓不多見,在下本來是名不見經傳的山野狂夫,閣下當然不知道鐘建業是老幾了。」 鬼劍張道不但知道鐘建業是老幾,而且心中一跳,臉上變色。 「北海冥神!」鬼劍張道悚然輕呼。 「哦!老道不愧稱老江湖。居然知道在下的匪號。也好,用不著鐘某多費唇舌了。」 「天下三大妖神之一。原來狂龍手下有十神十魔,這十神的暗中領導人,一定是閣下北海冥神了。」 「你知道了也好,十神是風雨雷電雲,金木水火土,正是在下親自訓練出來的,另有預備補充的人,遇缺即補,他們的底細,外人無從得悉。在下只負責訓練,不過問狂龍陳大人如何運用。」 「那十魔呢?又是誰所訓練出來的?」 「現在告訴你已無關緊要了,反下你馬上可以看到他的。康念椿,不除非生吧?」 「西山院主?」 「正是他。」 「漢奸中的漢奸,難怪。」鬼劍張道尖刻地說:「他祖父是吳三桂的心腹,迎清兵攻入京的功狗。他父親是領降兵攻南明下肇慶,屠殺朱家皇朝遺子的小奸,被天南怪傑用標槍行刺斃命,你託父祖餘蔭,在西山別院享福,專替步軍統領訓練劊子手。他在江湖單劍尋仇,搜尋了天南怪傑一十八載,雖然找不到殺父仇人,但殺人如麻,成了魔中之魔。替狂龍訓練十魔做劊子手,就不足為奇了。滿人有你們這些奴才漢奸誓死效忠,難怪皇氣鼎盛,氣運昌隆,你們功不可沒。」 「你一個逃世的方外人,話說得如許尖酸刻薄,倒是出乎在下意料之外。」北海冥神冷冷地說:「不過,你已經沒有多少時刻胡說八道了。走吧!康老哥和一些朋友,在村子裏等你呢!算定你會來,沒料到你來得比預期要快。三天前你曾經在此地覓食,再次光臨就不會怎麼聰明了,在下就算定你不聰明。」 「如果貧道真的聰明,就不會拒絕無影刀的邀請了。」鬼劍張道真的有點後悔:「孤軍奮鬥,早晚會被消滅的,貧道連這點簡單的道理都不懂,真的不夠聰明。貧道要走,往村外走。」 「你走走看?」北海冥神陰笑。 一聲劍吟,鬼劍張道拔劍出鞘。 「憑貧道手中劍,殺出一條路來。」鬼劍張道沉靜地主:「北海冥神,你就看吧!」 「嘿嘿……」北海冥神怪笑:「你手中劍比一根草強不了多少,你這武林四大劍客之一,不客氣地說,還不配在我面前用劍。」 鬼劍張道冷哼一聲,急步邁進一劍揮出,劍勢不徐不疾,一看便知是虛招。 北海冥神也冷哼一聲,右掌猛地向前反拂。 相距的八尺,掌拂出一無風聲,二無氣流異變,但鬼劍張道接近三尺的劍尖陡然斜彈,像被沉重的金屬所擊中,兇猛地反彈而出。 鬼劍張道一聲驚呼,被彈的劍帶動身形,斜震出八尺外,握劍的手一陣痠麻,幾乎握不住劍。 「就算你的劍術神鬼莫測,也派不上用場。」北海冥神傲然地說:「認栽吧!老道,你毫無機會。」 鬼劍張道一咬牙,功行劍尖,一聲沉叱,劍電射而出,功勢猛烈一倍。 北海冥神又是一聲冷哼,這次右掌自下向上一拂,仍然是用掌背反拂。 鬼劍張道的劍如遭雷擊,劍尖向上疾升,連人帶劍向上飛翻而起,後空翻兩匝,砰然大震背部著地摔了個四仰八叉,手中劍依然抓得牢牢地,但虎口有血沁出,摔得暈頭轉向,全身像要崩散了。 他想挺身站起,已經來不及了。 北海冥神一腳踏在他的頸脖上,像是被千斤閘所壓牢,喉管欲裂,頸骨欲折。 「憑你鬼劍張道,還不配在鐘某面前舞刀弄劍。」北海冥神獰笑:「你那只有五六成火候的玄門內功,擋不住鐘某一個小指頭。」 鬼劍張道絕望地放棄掙扎的念頭,眼睜睜等死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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