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漢屠龍(73)_雲中岳

七三

　　農舍後面的山坡凋林中，國華藏身在樹後窺伺，他不知道那些人在農舍內談了些什麼，但心中疑雲大起，越想越可疑。

　　范大嫂母子到底躲到何處去了？這裏一而再發生事故，再笨的人應該明白，在這裏守株待兔必定勞而無功。

　　范大嫂母子在雷霆劍的朋友掩護，那些朋友全是三教九流的老江湖，難道竟然不知道這裏已被封鎖？

　　那麼，狂龍為何依然派人在這裏作無望的守候？

　　吸引飛蛾的火？誘獸入伏的陷阱？

　　他的耐心超人一等，潛伏不動，靜候變化。

　　飛天夜叉走了一個時辰，農舍附近毫無動靜。

　　「我得四處看看。」他向自己說。

　　他先向北走，小徑往北可以抵達府城。

　　小徑是不能走的，他只好辛苦些越野而走，逐段而進，小心翼翼提防意外。

　　前面的小山坡下，小徑旁建了一座歇腳亭。

　　「又碰上了。」他自言自語。

　　亭內坐著三個人，凌雲燕和一位中年女人與一位侍女，正在低聲交談。

　　亭後是凋林、竹叢、幾株古松。

　　「好傢伙！人都躲得隱隱地。」他一面觀察一面自語：「埋伏的人不少呢！我還得賭賭運氣。」

　　歇腳亭位於坡腳旁，小徑則繞坡而過，因此當經過的人沿路繞出，便可看到歇腳亭。而亭中的人，事實看不到路兩端三二十步外的景物。

　　當他繞過坡腳，距歇腳亭不足二十步，便看到歇腳亭中的三個女人了。

　　「哎呀！冤家路窄。」他低聲驚呼，轉身悄悄往回路開溜。

　　後面人影乍現，三個黑衣大漢堵住了他的後路。

　　「往前走，後退是死路。」為首的大漢雙手叉腰沉叱。

　　他大吃一驚，向路旁的竹林急竄。

　　「此路不通！」竹林內的兩名大漢同聲怪叫，兩支長劍在丈外指向他的胸口。

　　「你們……」他慢慢後退：「幹什麼？」

　　「少廢話！叫你往前走你就得走，除非你能躲得過在下要命的一劍。」

　　「叫他快點過來。」歇腳亭內的凌雲燕嬌叫：「不來就先砍掉他一隻手。」

　　他打一冷戰，乖乖往歇腳亭走去。

　　三個女人目不轉眨地注視著他，凌雲燕美麗的面龐有似笑非笑的表情。

　　他站在亭外，逼他來的五個人並未跟來。

　　「真晦氣，又碰上你了。」他苦著臉說：「我承認你很了不起，但我並不一定怕你。」

　　「你認識我，是不是？」凌雲燕問。

　　「這個……」

　　「不許說謊！」

　　「不……不認識。」他惶然急急接口：「聽說過而已，所以……所以……」

　　「所以你一聽我通名便逃跑。」

　　「江湖朋友誰不知道凌雲燕程燕程女俠呀！我這江湖浪人不能不怕。」他苦笑：「我可沒落過案，姑娘未必能入人於罪。」

　　「你是誰？」

　　「我叫張……王一鳴。」

　　他上次已經通名叫花拳張奎，吞吞吐吐仍想冒充王一鳴，這種笨拙騙棍伎倆，引得凌雲燕心中好笑。

　　但他這種自作聰明半露傻笨的神情，確也引起凌雲燕的好感。

　　「你還是王一鳴？」

　　「是的……」

　　「好，就算你是王一鳴，誰帶你走的？誰替你解了本姑娘所制的穴道？」

　　「是一個小花子。」他信口胡扯，他曾經看到殷真如姑娘與天涯怪乞一起現身：「是不是真的小，就無法估計了，我只是從身材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，猜想是小而已，他的輕功高明極了。」

　　「他為何要救走你？」

　　「我一頭霧水。他拍活了我的穴道，罵了幾名粗話。叫我滾！要不是念在他救我份上，我可不饒他。」

　　這幾句話說壞了，激惱了凌雲燕。

　　當殷姑娘救他的剎那間、凌雲燕曾經衝上相阻，被殷姑娘信手一劍震飛丈外，幾乎被震倒。

　　這幾句話，豈不是表示他比殷姑娘高明嗎？當然更比凌雲燕高明多了。

　　「該死的！你以為你真的不錯嗎？來人哪！」凌雲燕光火地尖叫。

　　亭後的松樹叢中，大踏步出來兩個英俊、強壯，神情傲然不可一世的年輕人，穿的黑勁裝外，加穿了玄狐皮背心，英氣勃勃，氣概不凡。

　　「屬下聽候吩咐。」兩青年抱拳行禮同聲發話。

　　「許玉振，替我教訓這個混混，上！」凌雲燕指著國華下令。

　　顯然，凌雲燕已經認定他不是要找的王一鳴了。

　　「屬下遵命。」右首的青年欠身答，一躍越欄出亭，輕靈地出現在國華身前八尺左右，精光四射的大眼，凌厲地狠盯著國華。

　　國華深深吸了一口氣，以便穩定情緒，馬步一拉，左掌右拳拉開了嚴密的防禦架式。這表示他有點心虛，預先防守缺乏旺盛的鬥志。

　　「在下要把你打個半死。」許玉振傲然地說，雙掌一錯，無畏地步步進逼。

　　國華身隨掌轉，移動了幾次方位。

　　一聲長笑，許玉振抓住他移步的空隙，突然疾衝而上。

　　國華不退反進，雙盤手化招閃電似的乘隙切入，快得令人目眩，雙掌八方飛舞，人貼身拳亦著肉。

　　「砰噗噗……」著肉聲急如驟雨，外圍的人只看到他的兩隻大拳頭暴雨似的亂飛，拳拳著肉，出拳似乎毫無章法，拳落也虛實互用，擊中處力道也時強時弱，令人目不暇接。

　　許玉振不住踉蹌暴退，馬步大亂，一雙手狂亂地封架，卻連一拳也難以封住。

　　「咦……」三女一男幾乎同聲訝然驚呼。

　　不折不扣的花拳，確是令旁觀的人，眼花撩亂，當事的許玉振更是看不出拳路，胸、腹、脅、肋……一連串重擊，不知拳自何方來，足足退了十餘步，完全失去自保的力量，挨一下叫一聲。

　　「砰啪啪……」拳頭開始落在頭臉了，響聲與著體及腹有異。

　　第五拳、第六拳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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