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海情濤 | 上頁 下頁 |
二二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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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俊心中一震,腦中閃電似掠過一些前情往事,但為時甚暫。他感到玉道人之語氣,大異往昔,似乎甚是得意,而且流露出必勝之概。 不容他再進一步懷疑,玉道人又淡淡一笑,面上殺機上湧,又道:「敝派一氣掌,譽為武林一絕,所向披靡,施主可肯賞臉與貧道一較?」 文俊毫不思索,坦然地答道:「道長有興,在下奉陪。貴派一氣掌乃直系門人的不傳之秘,在下有幸,得觀武當絕學,當以至誠向道長請益。道長請!」 玉道人傲然一笑,左足踏出半步,立下門戶,說道:「施主請!」 文俊也踏進兩步,按輩分,他該先出招,便左掌直立如刀,右掌向右一抄,左掌輕飄飄猛向玉道人削去。 玉道人由於大敵當前,已存下斃敵之念,將武林則矩置於腦後,下手絕情。 掌到,他向右一閃,欺身搶進,左掌疾剪文俊掌背,右掌叫足十二成勁,一氣掌暗蓄先天真氣,一招「閃電雷鳴」疾出,急攻文俊肩脅。 武當以內家拳享譽江湖,出手似無力道,借力打力,以柔剋剛,看去並無異處,但掌如及身,潛勁突發,則力可摧山。 文俊當然知道內情,但他沒想到玉道人會不守武林規矩,在第一招便突下殺手,這是前所未有之事。掌到,他向右前跨出一步,右掌變削為封,將玉道人的左掌錯開,左掌一招「金絲纏腕」虛纏老道右腕。 突然,他心中一凜,他由老道煞氣熾盛的眼神中,看到了一些警兆,同時他出招一半,按理老道該變招出招,虛應一招,方是武林必需的禮教。可是老道並未變招,那招「電雷閃鳴」突然加快,不閃不避驚雷似的攻到。 這不過是百萬分之一秒的事,已不容他多想,雙方內掌將接實,想變招自己已不可能。幸而他內力已臻化境,勁道收發由心,只是不可能倉促間,將功力運足十成而已。意動神動,真力亦突發。 「嘭」一聲暴響,雙方力可撼山的潛勁接實,地面草石紛飛,罡風怒發,人影各自向兩側挫退八尺。 玉道人臉上變了顏色,感到氣血不住翻騰。 文俊倉促間運勁,僅能發出四成真力,只覺左掌略顫,身形被對方巨大的推力,震退了八尺。他無名火起,身形一落地,驀地大吼道:「好雜毛,欺世盜名,無恥!也接我一招。」 招字未落,人已勢如奔電,揉身搶撲,雙掌俱出。 玉道人心中大駭,他已試出這少年人的功力,十分渾雄兇猛霸道,反震的力道可以直透內腑,他苦修了一甲子以上的先天真氣,也禁不住人家倉促間所發的真力輕輕一擊。文俊大怒攻到,他怎敢硬接?便向左一閃,往懸崖外側急飄,同時左掌急扔,將行將及身的奇猛暗勁向下一帶。 「砰」一聲大震,奇猛的罡風,被玉道人借力打力的一氣掌帶得一歪,劈在地面上,那掌風所及處,草木紛飛。 文俊只感到腳下微震,但並未在意,叱喝一聲:「別盡躲!」向左疾閃,截住玉道人,雙掌連環劈出。 武當的八禽身法確是高明,在飛躍騰挪間,躲過了多少次危機,偶或看破好機,回敬了三兩記一氣掌。玉道人越打越心驚,在文俊緊迫猛攻第七掌之間,他已退抵懸崖東面翠柏之旁了。 文俊在含憤急攻之中,由於草木紛飛,罡風怒號,並未留意腳下不時震動的地面。 在玉道人有意的退閃避讓下,文俊正處身正北草坪之中,仍在排山運掌,步步進迫。 正南眾道侶悄悄地分開,留出了五處缺口,文俊毫無心機,並不知其中原委。 玉道人一看時機已至,猛地長嘯一聲,向左疾閃,伸手去拔背上的寒英神劍。 文俊只道他掌上落敗,要拔劍拼老命,也冷哼一聲,伸手拔劍。驀地裏,他感後身一股奇猛的勁道一擁而至,及身之瞬間,方聽到罡風怒號。 對面的玉道人,突在這一瞬間凌空而起,以「鷂子翻天」身法直上三丈,「飛燕穿林」由北向南急射,由文俊上空一掠而過。 同一瞬間,文俊本能地回身一掌扔出。 「轟然」一聲大震,似乎天動地搖,在草木紛飛中,四周的翠柏和巨石的簌簌作響。 文俊似被萬千巨鎚所撞擊,飛退兩丈餘,剛退抵翠柏之前,他只覺眼前一陣黑,金星亂飛,真氣一窒,血脈倏沉再向上湧,似欲脫體迸散。 天殘劍僅出一半,連拔出的力道亦失去。 他身前衣衫已裂,「叭」一聲響,腰中鸞帶寸裂而碎,天殘劍鞘亦同時落地,他手上無力地垂著鏽跡斑斑的天殘劍。 「哇」一聲,他噴出一口鮮血,神智倏清。 在五派武林絕學雷霆一擊之下,鐵打金剛亦禁受不起,他一掌扔出,不啻飛蛾撲火。 他感到天地動搖,渾身疼痛欲裂,頭暈目眩,力道盡失,但他仍能踉蹌站穩,支持不倒。 淤血噴出,他神智倏清,定眼一看,只覺憤怒如狂,氣血一湧,又噴出一口鮮血,咬牙恨說道:「你們好!六大門派全到了!」他對面三丈外,散站著六個人。 捧劍肅立的是剛越過頂上的玉道人。 乾坤一劍正怨毒地徐徐拔劍。 龍虎真人臉上灰白,不敢和他正視。 三個玄門羽士他都認得,代表了玄門三大劍派。 那長眉垂頰的老和尚沒見過,但一看就知道武林掌門長眉佛超塵;一個武林尊祟,與為武林泰山北斗,德範可風的有道高僧,如不親見,誰也不信會是他。 另一個高大雄偉,挺起大肚皮,雖不笑但臉上仍有笑意,而面目可親的大和尚,文俊雖感到陌生,但由於直迫心派的天心掌上揣測,不用問,準是足不出川,德高望重,可敬可親的峨嵋掌門笑面如來法性。 唯一的俗裝老人,文俊更是陌生,但由那及身其寒徹骨,血脈欲凝的冰魄神功猜想,更由他腰中所懸寒光令人發冷的古劍上,就知道他是不問江湖是非,遠處邊荒,與冰雪同在的雪山派掌門,冰魄神劍岑人龍。 所有的道侶全不見了,文俊面色灰白,向岑人龍道:「在下與雪山派毫無怨仇,閣下因何也參與偷襲之舉?」 冰魄神劍只感到無地自容,他用袖掩面,顫聲道:「你聲言與我武林為敵,與淫妖三音妙尼同流合污,我……」 「別我了,岑大俠,你也是為了這把天殘劍而已。」 玉道人寒英劍徐舉,和眾人緩緩欺近,陰森森地說道:「恨海狂龍,你不用怨我們,明年今日,是你的周年忌辰,你該好好地去了。」 文俊氣湧如山,天殘劍徐舉,他拼盡最後一口元氣運勁,已經無法答話了。 大江之中,官船距七星懸崖,不足一里。崖根的砂石,紛紛下墜,草木飛舞而下。 後艄的艄公突然叫道:「大家小心,那懸崖行將落下,我們往左靠,免遭波及。快!下半帆了。」 船向左一靠,風帆骨碌碌地向下滑。 七星山下,一條白影以駭人聽聞的奇逸,向山上急掠。 遠處天際,兩隻奇大的蒼鷲,背上載了兩點灰影,向這兒閃電似的急趕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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