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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五


  聲落,大豹突然低叫一聲,向地面猛撲而下,前爪落地,閃電似地向左一躥,突然又向右一折,猛撲彭雷。

  在大豹剛向右一折的瞬間,彭雷的鏢槍擦大豹前額而過,一槍落空。

  「畜生好靈!」彭雷說,砍山刀交在左手,虎腰一挫,嚴陣以待,他畢竟年歲過輕,對這龐然大物,林中陰險的霸主,到底心有所懼,手中刀略現顫動。

  就在雙方正在作生死一搏,間不容髮之間,彭珠的槍,已經倏然而至,姑娘已看出乃兄已現惶急。她雖然注意草叢,但目光不離人獸,事已急,乃兄就算可以傷豹,人也絕難倖免,所以她不顧一切,飛出一槍。

  豹,以陰險靈捷出名,兇殘為各獸之冠,雖猛虎也不敢招惹大豹,虎如不饑,極少撲殺小獸,豹則不然,見物即傷,以搏殺為樂。

  人碰上大豹,比碰上猛虎更糟,危險性更大,豹不但可爬樹,獵食時悄然猛撲,飄忽不定,出沒似鬼,令人防不勝防,比猛虎聰明得多。虎則咆哮發威,先低人銳氣,再以兇猛的勁道急撲,正大光明襲擊,人可以事先防範,所以不難應付。

  彭珠槍出如電,豹身懸半空,退避絕不可能,恰好迎個正著,槍貫肩胛而入,距心房僅差兩寸,它大吼一聲,跌下地來,臨死反咬,一爪向彭雷搭去。

  「噗」一聲,豹爪斷掉半掌,彭雷也被震退五步,倘若是彭珠及時趕到,匕首疾飛,恰好射入大豹心窩,另一隻掌早將彭雷的腦袋拍扁了。

  彭珠到得正是時候,將彭雷拉退一丈,大豹方頹然慘吼,倒在彭雷立腳之處。

  兄弟倆驚得臉上變色,暗叫:「好險!」再抬頭向右一看,心中一震。

  五丈外,文俊左手背著,右手大弓疾如靈蛇,戲弄著另一頭同樣大小的金錢豹,那豹不住低嘯,左右不能突出,大弓每一點中它的爪和肩,它便痛得渾身發抖,只有逐步後退,那急怒如狂的神態固然可怕,但驚懾的神色也是十分明顯。

  文俊在彭珠擲出鏢槍救援彭雷時,已知大事不妙,另一頭大豹已悄悄撲出,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。

  他身法奇快,半途恰好將大豹截住,大弓一點,內家真力重如山刃,將大豹肩腫幾乎點碎,大豹兇焰盡消,跌在地面用爪拍攔文俊的大弓,它已縱跳不成了。

  文俊不想一下子結果大豹性命,他迫大豹步步後退,把大豹憋得狂嘯不已,他亮聲兒對遠處的兄妹倆說道:「雷兄弟,咱們可以活捉的,可惜無法搬走呢!」

  兄妹倆張目結舌走到文俊身後,彭雷嘆道:「梅大哥神勇,如果沒你在一旁阻住這畜生,我們……」

  大豹退到一株大樹上,無法再退,它怒吼一聲,奮勇向前一撲。

  文俊說道:「畜生,可別想便宜!」弓梢一搭,壓在大豹肩腫骨之中,大豹四爪齊伏,地下留下五寸深的爪痕。

  文俊又說:「雷兄弟,找山藤來。」大弓一撤,人如閃電,一把抓住大豹頂花皮,提起來輕輕地在它腦門擊了一掌,大豹立時暈倒。

  四周人聲漸近,由劉青山一馬領先,向這兒趕來,他們已經接到彭雷的警告聲,十二個人聞警趕到,文俊已和兄妹倆將大豹綑個結實,用嘴套給他戴上了。

  大伙兒看了這五六百斤的龐然大物,驚得張口結舌。

  文俊笑向劉青山說道:「大豹現蹤,劉大哥,不遠或許可以找到猛虎,說不定咱們可以碰上,咱們快些搜去。」

  劉青山制止眾人叫嚷,說道:「老弟,真有你的,這百十年來,獵獲這麼大的金錢豹,這算是第一次。」

  他招呼幾個年輕小伙子,砍樹枝做與兩個凹架,將一死一活大豹,合力拖住隊後,向南急搜而去。

  「梅大哥!」彭珠緊跟著文俊,美麗的臉蛋綻開甜笑:「你兩膀何止兩石弓的神力,騙人!」她手向前一伸,潔白玉手在袖套下伸出,老實不客氣地握文俊的虎掌,用上了真力,文俊微笑著說道:「珠姑娘,假使讓你試出我到底有多少腕力,那怎成?」

  彭珠只覺文俊那巨大的虎掌,柔軟溫潤,毫無著力處,她用盡了吃奶之力,那虎掌的主人依然談笑自若。她頑皮地一伸舌頭,猛向後一帶。

  文俊笑道:「你也不過兩石弓之力,是麼?」他向前一引,彭珠身不由主,向前一栽,她只覺力道盡失,向文俊脅下撞去,她噗嗤一笑,說道:「放手啦!算你力大如牛。」

  文俊一放手,她突一探腕,將文俊的虎腕挽入懷中,整個嬌軀偎在文俊身上,笑道:「能用一張弓活擒大豹的人,沒聽人說過,你將成為嵐皋空前絕後的大英雄。」

  文俊左手臂被她抱入懷中,只覺臉上一熱,緩緩抽手說道:「別抬舉我了,教青山哥見笑了啦。」

  「青山哥雖是本場勇士,但比你還差遠哩。」她怎肯讓他將手抽出?抱得更緊,兩人像一對並蒂蓮,依偎著向前隨著隊伍後跟去。

  沿途未發現虎蹤,大的野獸也蹤跡不見,日色近午,到了分界點芭草高峰,左翼隊伍仍未到達,人和犬都疲倦了,支起帳蓬準備歇腳,等另一隊人一到,將在這兒分開打獵半天,黃昏時重聚,明日再向東行。

  每人都有獵獲物,以文俊這一組特別驚人,光是那頭吼叫的活豹,就引起不少歡呼。

  眾人在聽彭雷吹噓獵豹時的危險,珠姑娘卻拉著文俊,坐在矛草峰頭娓娓細談。

  山區裏的女孩子,比平地的男子們大方得多,她們的性情爽朗,好惡喜怒表現得十分明快。珠姑娘一向眼高於頂,嵐皋場的男孩子誰都怕她,今天,她變啦!在文俊的面前,她野不起來了,反而將溫柔的本性表現出來了。

  她偎坐在文俊的右肩下,撕著內膊,用纖纖玉指一片片往文俊嘴裏送,把文俊鬧了個面紅耳赤。

  她送一片肉脯到文俊口中,甜笑著說道:「梅大哥你真的只住十天麼,要是我不讓你走呢,你怎辦?」

  「珠姑娘……」

  「怎麼?又是珠姑娘?」她噘著小嘴說。

  「四妹,梅文俊行雲野鶴,四處為家,這裏,不容我久住,我必須回返我生根之處,你怎麼留下我呢?」

  「大丈夫四海為家,你不可以將嵐皋場當家麼?」姑娘幽幽地說,垂下了粉頸。

  「不行的,四妹,世上有許多事,非人力所能主宰,我不同青山哥,在這兒一住十年,他無牽無掛啊!」

  她改了稱呼,真摯地說道:「文俊哥,我知道你心事重重,從未朗笑過,擒大豹時,你眼中的光芒令人心悸,這些,都是你內心所受到刺激的表現,定有難以言告的苦衷隱在心頭。」

  「四妹,我知道瞞不住你,你,蘭心慧質,有超人的悟力,所以我不瞞我。我,確是心事重重,滿腹隱衷,有許多事要我去完成,即一死也在所不惜,嵐皋場世外桃源,可是,卻容不下我這俗事難消的凡夫。」

  「我……我能為你分憂麼?」

  文俊苦笑道:「謝謝你,四妹!任何人也無法為我分憂,塵世滔滔,許多事是朋友愛莫能助的,我們該回帳蓬了,伯父他們來了!」

  山下,場主率領獵隊,剛好走出密林,狗群狂叫著向山上躥來。

  「四妹,山右來了不少人,請看!」他扶她站起,向山右寒林一指,三里外,林空處現出兩個人影,向這兒一閃不見,接著又現兩個。

  文俊目力極佳,已看出那些人都是獵裝,正向這座山頭悄悄掩到。

  「是南平壩的人!」姑娘驚叫,她的手中的肉脯掉落在地上了。

  文俊看她臉色驟變,知道不平常,急問道:「是你們的仇人麼?」

  「是的,十年來決鬥三次,死傷累累,至今不能善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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