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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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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南昌府,東湖南岸通湖西府衙的大街,已經三更天,街上行人漸寂,而府衙裏西院官舍中燈光明亮,隱約可以聽到一個洪亮的嗓音,在吩咐下人辦事。 「明亮兄,張老爹的吩咐你該知道了吧?」 「當然知道,只是……只是……」另一個囁嚅地答。 「別只是只是,一切都不用你擔心。喏,這是圖形。瞧,雄壯英俊,宛如玉樹臨風,容易找的,我已以本府文書傳頒各地驛站,並請沿江各府協助,隨時可以調撥人手給你襄助,獲得信息必須以八百里飛騎火速傳送,各地驛馬經常是晝夜待命,不得稍懈,你還不放心嗎?」 「宗爺,我不是不放心,而是心有所疑,不知這人擔待了什麼干係,假使找到了,我們是否可以動手……」 「什麼?動手拿人?你糊塗啦!不要飯碗了是不,任何事不許你管,只消盯住他就成,每天將他的行蹤傳回,沒你的事,你要冒昧,哼!」頓一頓,一會兒又說話了。 「大管家已經替你準備了一千兩銀鈔,不夠用你可憑文書到各地暫調,多少不計。還有,這件事絕不可讓人知道,這是張大爹奉夫人之命交辦的事,洩漏些兒口風,你別來見我,咱們走吧!」 「是的,宗爺,你老萬安!告退。」 死寂的街道,響起了雷鳴也似的蹄聲,八匹快馬從四處城門分道狂馳而去。 東湖南岸,府大人的官邪沉靜地睡著了,但內院和花院中一座幽靜出塵的小閣,卻仍有隱隱燈光,在雕花窗簾內透出,繡帷低垂,無法看清室中事物。 內庭花庭中,恭立著一個蒼老的老人,他就是那神秘香車的趕車老人。在他旁邊,有兩名僕婦和一名稚童,他們正在忙著準備茶點。 深深的垂下的珠簾內,傳出一個溫婉慈和的婦人語音,緩緩地道:「大爹,老爺真的準備上京嗎?」 「這個老奴不知道,僅聽夫人昨晚說及此事,但據老奴所知,似不可能,京中來了急報,新任的府大人突發中風,不能如期到任,布政使大人已經呈文至京,要留大人至明年春間方肯放行。布政使一直替大人惋惜,不該在青春鼎盛時遽爾歸田,認為是朝廷的最大損失,看情形,如果布政使大人堅持已見,明春大人是否能順利還鄉,仍在未定之天。」 「老爺上京親叩龍庭也不成嗎?」 「這是方面大員的權力,大人斷無機會上睹聖上天顏。」 「唉!」簾內傳出一聲深深的嘆息。 「夫人但請放心,布政使與大人相交最深,明春不會再行挽留大人,他瞭解大人的苦衷,朝政日非,官將如奴,時虞不測之禍,禍至萬千株連,其實即使大人自己,又何嘗不想丟掉烏紗帽呢?明春大人定能夠如期卸任。」 「但願如此,大爹,茹兒的事怎麼樣了?」 「老奴傾力而為,夫人請放心。」 「大爹一切費心,茹兒是你看大的,也說是你大爹的孫女兒一樣,府中人眾口雜,大爹請多費心。」 「老奴當盡棉力,請夫人寬心,老爺即將回府,老奴告退。」老人家略一躬身,轉身便走了去。 在花園小閣中,傳出的輕語又自不同。 「孩子,這張圖是真啊!三十年前,是你師公親畫的三張中的一張,由百衲神乞帶入江湖,希望有那一個聰悟有恆之人,按圖找到你師公的洞府,可是三十年來,三張圖都一無音訊,這一張到了你的手中。」這口音十分柔美。 「怪不得那些人拼命,但據茹兒所知,這圖如落在那兇人之手,而又找到了師公的洞府,師公也絕不會接納他們的,師父,徒兒說對了嗎?」這聲音更柔美,略帶稚氣。 「是的,也許你師公會懲罰他們,而且,要經過那些人性的測驗,那些兇徒是永不會到達雷音洞府的。」 「哦!那麼……他……」 「別他了,不害羞。」 「嗯!師父……」 「瞧你,十六歲了還撒嬌,不小了啦,真的,你所說的他,真有那麼好的心性和英俊嗎?」 「不來了,師父。」 「別害羞,你坐好聽我說,三十年前,你師公動了收徒之念,一直等了三十年,從前年起,他已經不再指望了,就算你心目中的他到了雷音洞府,師父也不會收他了。」 「師父,你……你何不請三師母收他呢?」 「你想得好!他目前享盡清福,永不會自找麻煩,從五十年前到現在,百花洞中三家弟子,從不准外出五百里之遠,而更不准外人進入,她能替你造就他嗎?別想!」 「那麼,師父,你……你……」 「別找我麻煩,為了你這丫頭,每年我得離開百花洞天一次,再找個男娃兒,怎忙得過來?不成,不成。」 「師父,你答應嘛,要不由我先傳……」 「喲,不害羞!你不會如意的,由你口中所得的印象看來,那娃兒不但一身傲骨,而且食古不化,你就有意傳他,他也絕不會領情的,男孩子初出茅蘆,眼高於頂,自尊心高人一等,他要領情豈不成了懦夫和軟骨頭?」 「師父,師公當年也是……」 「嗯,你這丫頭打趣起師父來了,那還了得?哼?」 小閣中響起一陣嬌笑,顯然這師徒倆是隨和的人,有師徒之名,卻也有母女之情,委實不易。 「饒你這一次,等你找到他後,我再給我算賬,他的行蹤找到了嗎?」 「已請大爹設法了。奇怪,他的輕功不高明,怎麼會平白失蹤?那夜四更天,他還在高升老店瓦面上,用朱瑤花解救那些歹徒,五更天一早,大爹就在北門口等待,並未見他出城,一連三天,蹤跡全無,只有那東海三神山三道的門人出沒,豈不奇怪?」 「你一個女兒家,怎能跟蹤得上一個流浪人啊!你以為人家一定得走官道嗎?真是!那三道的徒兒,日後你遇上他們,務必讓他們一些。」 「當年在白龍峰,你師公念他們修為不易,僅迫他們保護平手而散。其實,並不是一僧三道之間,因為功力不分勝負而相互結怨,而是三道的老三瓊瑤仙姑想成為你的四師母。」 「那時,你師公已經在名義上出了家,雖然他並不受戒,可是剃光了頭氣你的大師母,但到底是被人叫成『雷音大師』,硬給他當成和尚啦!一佛一道結成夫婦,豈不荒謬絕倫?瓊瑤仙姑追蹤了你師公十年,她的功力相去太遠,自然無法追上,她可夠可憐的,唉!」 「師父,是師公不願和她……」 「也許是,也許不是,你師公不是個拘於世俗的人,要真愛上瓊瑤仙姑,他是不怕世俗非議的。轉眼時光八十年,雖然我們都有駐容之術,都是兩甲子以上的老人了,就真成為世俗夫妻,又待如何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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