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海情濤 | 上頁 下頁
一〇二


  這是一處高高的河岸,贛江在下面緩緩奔流,江面遼闊,江心有座小島,河岸旁蘆草繁茂,間有竹林和草叢。他不願和她們夾纏,躍下河灘,向林叢中一鑽,順河岸而下,逕自走了。

  他乘船過了贛江,在潮王洲一家農舍裏借住,休息了三天,細研師伯所遺的陰陽數理之學,和百毒天尊所贈的解毒真經。

  三天中,他足不出房,功力又進一層。

  而這三天三夜之中,南昌府卻有人追尋他的行蹤。

  那神秘的香車並未離開南昌,姥姥三人三騎在第二天訪方啟程北上。南昌府經常有獰惡兇悍的人物出現,挨店搜查。

  第四天一早,他重行上道,直向九江府走去。

  入夜,他到了九江府屬的德安縣,這一帶又進入了山區,橫越了贛江大平原,重新看到了山峰,又是一番景象。

  往北十餘里,回馬嶺下一條三岔道。往北,是往瑞昌的小道;沿東北官道走,可到星子,傍廬山直達九江。

  他要到九江僱船上上航到武昌,再沿漢水走大巴山。

  一早拾掇行囊,踏上旅途,他仍是一身土佬布衣,唯一不同是脅下多了一個藍色的大革囊。

  遠遠的看到了回馬嶺,那是綿綿不絕壑深峰峻的山區,在朝霞中隱現翠色,遠山暗影若隱若現。

  一騎駿馬絕塵而來,越過他的身畔,走向回馬嶺。

  不久,又是三匹,也是向回馬嶺而去,馬上都是勁裝大漢,漠然伏鞍狂奔。

  蹄聲方止,後面又是蹄聲如雷,奔來兩匹駿馬。

  文俊心中一動,暗說:「怎麼,這條道上難道又要發生事故?」

  他腳程甚快,三岔口在望。三岔口右側,是一座破落了的涼亭,左側是一棟孤零零的傾圮茅屋,除了狐鼠,沒有人會在這山嶺鬼魅橫行的地方闢室而居。

  涼亭塌了一角,另一角尚可遮蔽風雨。遠遠的,他已感到有點不對勁,心中油然生出警兆,只覺心潮澎湃,沒來由的煩躁充滿胸襟。他想:「今天怎麼啦?為什麼心神不安呢?」

  兩隻烏鴉在他頭頂上掠而過,那淒涼嘶啞的啼聲,十分刺耳,令人毛骨悚然。

  「難道今天有大事發生嗎?怎麼我似乎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,迫得心胸似是難以負荷?不會是危機來了罷?」

  是的,危機來了,空氣中存在著看不見摸不著的緊張氣氛,林蔭草莽中蕩漾著重重殺氣。

  在文俊還在三里以外時,涼亭後樹叢中暗影裏,傳出陣陣輕微耳語。

  「三堡主,你說這小子準是恨海狂龍?」

  「不會錯的,道兄。那天在撫州官道,他驀爾失蹤,恨海狂人卻突然現身;假使他們人與龍之間,沒有絲毫淵源,你想會有那麼巧嗎?」

  「三堡主,就憑這點線索,我看有點靠不住!」這是另一個蒼老的嗓音。

  「巴兄說的也是,可是另有線索,請聽殷某道來。自那天恨海狂龍現身,在下即派人盯梢,發現那幾個少年男女在南昌失蹤,可能是由水路走了,而那小子卻獨自在官道上趕程,他腰中那短布囊委實可疑。恨海狂龍一直不見蹤跡,天殘劍只有一把,這幾天中,同時出現恨天狂人和恨海狂龍,而都是使用天殘劍,其中定有緣故,依在下看,假使這小子囊中是天殘劍的話,嘿嘿……」

  「又是怎樣?」

  「恨海狂人根本並無其人,就是這小子弄的玄虛。」

  「這倒有點蹊蹺,且擒住他再說。」

  「快到了,咱們準備,這一面由在下與地狂星汪老弟負責;正北就請巴兄率閻王谷的人攔截了;西面請道機道兄率武當道友出手;退路就請穿雲手周老弟堵截,這就走。」

  「師兄,那小子身手不弱,在清泥渡瞰江樓,劍拔弩張高手雲集之際,他亦毫無懼色,咱們得小心些!」那是甘州雙英老大楊敬堂的聲音。

  「我知道,你兩人在後攔截,由我先上,可別辱沒了咱們崆峒的名頭。」

  文俊心生警兆,一面走一面結紮渾身零碎,百寶囊和劍囊的鎖口都打開了,暗自留心戒備,大步向三岔口走去。他耳目銳利,將近涼亭,已經略有所覺,但他不在乎。

  涼亭距三岔口不到二十丈,他剛抵涼亭,突變已生。

  三岔口上人影倏現,最先由樹叢中出來的是個高大白衣人,陰森森鬼氣沖天,他是閻王谷守護神巴龍,人稱白無常,這人文俊不陌生,氳氤山莊的熟面孔。

  白無常的身後,高高矮矮的人員不少,有些生面孔,也有熟面孔,都是些窮兇極惡的人。

  文俊心中暗叫一聲「糟」,倏然止步。

  四面八方人影急閃,團團圍上。

  右面涼亭,是三堡主和一群蛇神。

  左側林緣,是武當的追魂三星道機和一群牛鼻子。

  後面攔截的,是崆峒的高手穿雲手周方和甘州雙英,更有七七八八一群牛鬼蛇神。

  四批人各守方位,一雙雙怨毒厭惡的眼神,全集中在文俊身上,文俊冷然環視,傲然叉手屹立,神色絲毫未變,儼若天神當關而立。

  巴龍說道:「小狗,氳氤山莊你跑得可快,燒得也夠絕!」

  道機也接口道:「矮腳虎死因不明,你該還道爺一個公道。」

  穿雲手陰陰冷笑說道:「逍遙鬼的血債,你該還了。」

  最後說話的是三堡主,他木無表情的說道:「孩子,你做的好事太多了,這兒的人都來找你,你可是殺了小周郎聞人霸的恨海狂龍?大大夫敢做敢當,何不坦然相告?」

  是的,大丈夫敢作敢當,文俊已知今天不用天殘劍,要脫身比登天還難,不如敞開來算了,死也死的光明些啊!他漠然一笑,冷冷地說道:「三堡主不愧為老江湖,你問對了。」

  文俊爽快地一承認,這些人反而心驚啦!

  三堡主神色一變,悚然問道:「恨海狂人與閣下有何淵源?」

  「淵源?嘿嘿!你用不著問這麼多。」一聲劍嘯,天殘劍倏然出鞘,鏽影倏現倏隱;在這一瞬間,出鞘入鞘,快得令眾人難以看清他的手法,端的快極。

  眾人心中駭極。三堡主退後一步,問道:「聞人霸與你無仇無怨,你為何殺他?」

  「好個無怨無仇!告訴你,這血海深仇有你一份,難道無極觀主就該死嗎?你這債也還之不遠了!」

  「無極觀主並非全然無咎,你是他什麼人?」

  「小爺的師伯,你該明白了!」

  三堡主慚愧地低下了頭,對無極觀主的死,他一直心中內疚,茫然做聲不得。

  追魂三星怒道:「矮腳虎又和何人有怨,小狗你說!」

  「武當調教的好門人,哼!矮腳虎和那個什麼逍遙鬼,要奪小爺的雷音洞府秘圖,不死何待呢?」

  「雷音洞府秘圖!」所有的人都驚叫出聲。

  「在你身上嗎?」穿雲手急問,搶前數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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