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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三


  「你小子算什麼英雄?手段卑劣,將為武林所不齒。」鐵掌開碑也搓著手說。

  「哈哈,你們也算英雄?我替你們害羞。」

  「你們上啊!我願和你同死……」綠飛鴻嬌喚。

  文俊大姆指向上滑,點了她的啞穴,冷冷地說道:「你給我安靜些,目前你死不了,等會兒就難說啦。站住!誰上誰就負殺她的責任。」他這一聲大喝,把緩緩向前的六名銀衣人鎮住了,停止不前。

  鐵掌開碑急怒交加,卻又投鼠忌器,無可奔何。

  無敵神劍也束手無策,恨得咬牙切齒,說道:「你想怎樣?」

  「你們給我上馬,往撫州撤。小爺還你們的二姑娘。」

  「你先放下她。」無敵神劍無可奈何地對他說。

  「防人之心不可無,小爺絕不難為她,但人質不能立放,『閻王谷』的人一向不知信義為何物,小爺絕不上當。我給你三聲送行。三聲一落,你們仍不走路,小爺先抹掉她這誘人犯罪的月貌花容,斃了她,小爺再闖,你們要想把我截住,恐怕力不從心,不信且拭目以待。」

  「你是做夢!」鐵掌開碑怒叫。

  「小爺的夢一向是好的,你們即使能將我挫骨揚灰,閻王爺也饒不了你們。一!」

  「一」字一出。他的手已向前滑下她的臉蛋,那羊脂白玉似的粉臉,令他生出溫暖凝滑的感覺,他有點兒不忍。

  眾賊心中大震,臉上全都赫然變色,欽掌開碑難過得要吐血;無敵神劍氣得臉色鐵青。

  「卜令主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孫女兒,今後將僅剩下一個了。卜姑娘,你可怪我不得,他們不也不顧你的死活,何況我這閻王谷的死對頭呢?二!」

  無敵神劍渾身一震。即使能將這小子挫骨揚灰,二姑娘在他們手中送掉性命,令主能饒過他們嗎?他鐵青的臉色益形厲惡,額上已現汗珠。

  「上次在氳氤山莊,卜姑娘,你射了我三把淬有奇毒的飛刀,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何能生還麼?可惜,時間不多了,不能告訴你了,你永遠不會知道了……」

  「上馬!」不等「三」字出口,無敵神劍已經下令,毅然收劍,首先撤走。

  「咱們趕上了!就是這小子。」兩側的竹林中,突然傳出洪亮的嗓音,人影疾閃,高高矮矮出來了十二人勁裝人影,兩下裏一分,將文俊堵在路中。

  文俊一看來人,知道糟了。十二人中,有兩個是長江鏖戰,夜殲七澤蒼龍劉琛兄弟小艇的喪門刺客俞光和豹子頭徐天德。這兩人,是唯一在天殘劍下逃生的人;也只有他兩人,知道文俊有那麼一把鏽跡斑斑的天殘劍。

  當道而立的是一個白髮如銀的老人,方面大耳,眼中精光四射,兩太陽高高鼓起,雖則壽高八十,但臉上甚少皺紋。身穿葛衫,足踏抓地虎快靴,腰繫一把沉重的金刀,身材修偉,看去威猛已極。

  文俊心是暗驚,但神色從容,看了眾人一眼,沒做聲。

  「一點不假,就是他。」俞光殺機湧現地叫,「那夜星光甚朗,小侄不會走眼,他那古怪的詭異劍招和奇形短劍實在高明。就是他出來打岔,讓那老匹夫漏脫了。」

  老頭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:「孩子,你可好嗎?七澤蒼龍可是你救走的?你姓什麼?是何人門下?」

  文俊放開綠飛鴻頂上巨掌,看了看停在旁邊的無敵神劍,他們都停步向這兒瞧。他冷冷地說道:「老前輩,你是向在下說話麼?」

  老頭子毫無火氣地說道:「正是,你問對了。」

  「請教,老前輩是盤道呢,抑或是審問?」

  「兩者都算。孩子,真人面前不說假話,從實道來。」

  「不是招來?說道,太過客氣,不敢當,對不起,在下目前大事未了,等會兒再招不遲。」

  俞光怒吼道:「住口!在侯老前輩面前,敢如此傲慢無禮?快些規矩地回答。」

  「你是什麼東西,在老前輩面前大呼小叫地,首先你就是大不敬,哼!」文俊不甘示弱地回答,針鋒相對。

  俞光惱羞成怒,驀地吼道:「小狗不知死活,斃了你。」搶上前一掌吐出,勁風怒吼。他也許是有靠山可恃,忘了那夜一劍驚魂之險。

  文俊沒理他,向側跨了兩步,綠飛鴻身不由己,被人帶得一踉蹌,她啞穴被點,做聲不得,只痛得花容失色,眼中幾乎流出了眼淚。

  俞光正想揉身進攻,驀地灰影一閃,無敵神劍率眾人已經掠到,伸手虛攔,怒聲說道:「住手!」又向老頭子略一拱手道:「眾鏢頭請了。寇某有不情之請,萬望海涵。這小伙子本是衝寇某而來,目下敝谷令主孫千金落入他手中,投鼠忌器,不得不從他一次,但望總鏢頭網開一面,也放他一次,寇某感甚。」

  「寇老弟,不是老兒不通情理,這月來遍訪江南湖廣二省,好不容易找到了他。這次再讓他溜了,天涯海角何處去尋,哪兒去找?老兒在這久候多時,皆因老弟你搶先一步,所以直待老弟你撤走,方行現身,可謂情至義盡。目下麼,請恕老兒不情,非動手擒他回武勝關不可。」

  「好個情至義盡!哼!至目下為止,我寇春風哪曾離開了?你老兄這麼一鬧,豈不誤了雁姑娘性命,未免欺人太甚。」

  「沒得說的,老兒曾親聞閣下命令上馬,這不會是假的吧?再說,江西與江南省毗鄰,要讓他脫身溜掉,我這江南省總鏢頭鳳翅金刀侯如虎的名號豈不砸了?這事斷難從命。」

  「這麼說來,總鏢頭勢在必行,非置雁姑娘於死地不可了,是麼?」

  「笑話,荒謬之至!我只向這小子下手,誰說我要置雁姑娘於死地?就毀了她,也不是我侯如虎之錯,哼!」

  「寇某得聞高論,端的茅塞頓開。」寇春風臉上已泛殺機。

  「好說好說,就事論事,這不過是顯而易見之事,談不上高論。」

  「委實是高論,乃是武勝關自以為是,顛倒黑白的高論,當然顯而易見。」他的手已按在含光神劍的劍把上。

  侯如虎說道:「你別不服氣,咱們一黑一白,本是死對頭,要不是早些天貴谷傳柬武勝關,要求盟主聯合武林黑白兩道,共同對付恨海狂人,老實說,侯某還不屑和你說話。」

  「要不是雁姑娘在那小子手中,寇爺說不定早就宰了你。」

  「哈哈!」侯如虎狂笑起來,「憑你,真是令人笑掉大牙,你那幾手鬼畫符,別丟人了。」

  「你那兩手少林伏虎刀法,只配劈柴,咱們且看看誰是砍柴刀,拔兵刃!」又向鐵掌開碑喝道:「黎兄,誰要動那小子一根汗毛,格殺無論,小心了!」

  一聲清越龍吟,含光神劍出鞘,寒芒耀目,與日爭光。

  「鏘鎯」一聲,沉重的鳳翅金刀也霍然出鞘,金光刺目,冷氣森森,兩人凝神靜氣地擺開門戶,將作生死一搏。

  雙方好漢也紛紛撤下兵刃,壓住陣腳,誰也不敢妄動。

  文俊仍挽著綠飛鴻的柳腰,將她倚在左肩下,臉含冷笑,不屑地看著這一對黑白道的高手。

  雙方劍拔弩張,一步步走近。一丈,八尺,已伸手可及了。

  一聲暴吼,寒光滿天,金芒倏過,霎時勁風怒吼,劍嘯懾人心魄,金刀劈風之聲刺耳動神。

  兩人都以攻還攻,以快打快,刀沉,而劍利,電光石火似的在一照面間,各出五招以上,危機間不容髮,生死只在呼吸之間,雖換了五招,但並無兵刃撞擊之聲。

  看得雙方高手張口結舌,文俊也暗自心驚。

  這時兩人已互換方位,馬馬呼呼算是一照面,只能算「回」還未至「合」,兩人都神情冷厲鬚髮皆張。

  按理說,文俊大可抽身一走了之,但他要看這兩兇霸門下拼個你死我活,他不走了。

  他輕瞥綠飛鴻一眼,她已經不像先前那樣狠,而像一支萎靡了的嬌花,顯得楚楚可憐。期門穴和啞穴被制過久,她實在有點吃不消。

  他到底是個外剛內柔之人,行事也光明磊落。突然,他感到自己十分可恥,心中暗叫:「怎麼?我竟然挾婦人為人質,脅迫他們撤走?天啊!我怎麼竟會做出這種卑劣之事?多麼可恥啊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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