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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九


  「老兄,你輸定了。」他神采飛揚地在對面坐下:「練內丹的人,年過一甲子,容或火候精純些,但精氣神已失去渾雄猛烈的衝力,與我這種如龍似虎的年輕人較量,你一點勝算都沒有。」

  手掌一伸,四隻手掌貼住了。

  片刻,兩人寶相莊嚴,渾身衣物不住外張,鼓動;再片刻,青衫客的手開始顫動;再片刻,青衫客臉色漸變,汗水開始沁出。

  李平平一直保持寶相莊嚴神態,僅呼吸愈來愈起伏增大,雙手的肌肉開始逐漸收縮,像是凝結成某種緊縮聚合的物體,也像溶鐵凝固,從流體變成堅鋼。

  身旁,先後來了兩個人,一僧一道。

  他的虎目睜得更大,異光乍現。

  「誰膽敢插手。」他一字一吐,聲如鐵鎚擊砧:「我要他骨肉化泥,說一不二。」

  青衫客身軀開始顫動,臉上有痛苦的表情。

  「你勝了,年輕人。」年約花甲的乾瘦老和尚說:「你可以調息片刻,老衲領教施主的拳掌。」

  他呼出一口長氣,從容收掌長身而起。

  青衫客像見水的泥人,伏下縮成一團顫慄。

  他不敢逞強大意,從容活動手腳一番,一面調息。

  「施主似已內丹已成,難得難得。」老和尚說。

  「小有成就,仍在勤練苦修。」他客氣地說:「大師好像不屬中原派宗,是上面觀音殿的法師?」

  老和尚不但不光頭,而且梳了怪異的高髻,披的袈裟雖然也是紅色,但比普通僧侶的袈裟寬大一倍。

  「不錯,老衲正是觀音殿的僧伽。」老和尚說:「百餘年前,長公主在觀音殿修行,皇室派來的八名活佛。在這裏傳下衣缽,所以與本寺的僧侶有別,老衲是最後一代的傳人,今後恐怕後繼無人了。」

  蒙人入主中原,北平是大都,元世主忽必烈的女兒,就在這裏本寺最高的觀音殿出家,信的是喇嘛教。

  但本寺沒有喇嘛的佛像,禮佛行的是喇嘛五體投地禮,數十年禮拜,殿中留下了軀體的瘦跡,寺中人稱為拜磚。

  這座寺的山徑極為險峻,所以遊人罕至。

  據說,一磚一石,都是用羊馱上來的,工程之艱鉅,可想而知,最高處的觀音殿,尤其壯麗。

  「那麼,大師練的是瑜伽了。」李平平笑笑:「與在下比拳掌豈不失策?大師該與青衫客大叔對調,與在下比內功的了。」

  「瑜伽只是老衲日常功課之一。」老和尚的語氣,開始不怎麼謙虛了。

  「拳掌也是下根基武技之一。」他也當仁不讓:「大師請注意,在下的拳掌如果擊實,距化鋼溶金境界所差有限,希望大師的瑜枷禪功已練至金剛不壞境界,是時候了,大師請賜教。」

  「老衲獻醜了。」老和尚又謙虛啦!

  雙方客氣地按規矩行禮如儀,各趨定位拉開馬步。

  李平平佔南首客位,右掌一提,上托天再翻掌變成爪壓乾坤,左掌先下探,外勾、變抓斜引成半弧智珠在握狀,姿式極為怪異,真像一個準備擄人的惡鬼。

  老和尚則用中四平,馬步沉實凝神如金剛,流露出莊嚴的不為外物交侵,出家人修持自我,以自我為中心超然物外的氣勢。

  即使不是行家,一眼便可看出,雙方的馬步一動一靜,各擅勝場。

  動,龍騰虎躍,氣勢欲飛,發則翻江倒海。

  靜,如嶽之峙,如淵之停,天崩地裂不為所撼。

  與青衫客並立的年約花甲老道,眼神漸變。

  「看出端倪嗎?」青衫客低聲問。

  「有一點。」

  「是何淵源?」

  「如果貧道所料不差……」

  「怎樣?」

  「極像傳聞中的龍虎幻形九式。」老道語氣中流露出一絲憂慮:「開國初期,天完帝國猛將唐鈞,國破後浪跡江湖,造下無窮殺孽的絕技,如果是,和尚危矣!」

  「八極神魔?」青衫客打一冷顫。

  「八極神魔唐鈞,但願不是。」

  「如果是……」

  「除非和尚能真練成金剛不壞法體。」

  「那……我們……」

  「你上?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我試試給你看,你注意他手爪的變化。」

  老道拔出九梁冠上一枚法針,針長六寸,鐵鑄,刻有符籙,入手相當沉。

  吸口氣功成百脈,神注法針,猛地一拂,針發風雷幻化青虹,射向李平平的右肋背。

  同一瞬間,對峙的壓力恰好升至臨界點,任何風吹草動,便會打破壓臨界點,迸爆出石破天驚的突變,一發不可遏止。

  青虹近身,李平平的左爪竟然不可思議地出現在身後,青虹拍擊炸裂,化為青霧一迸而散。

  同一剎那,身形猛進,爪影漫天,罡風大作,氣爆聲連綿不絕。

  只能看清老和尚在原地狂舞,像在抗拒萬千個外魔入侵,從四面八方強攻探入的巨靈之爪,速度令人目眩,在老和尚全身上下幻現、消逝。

  雷轟電擊,猛烈的程度驚心動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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