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京華魅影 | 上頁 下頁
二四


  「如果你快三十歲,我豈不成了五十歲的老太婆?你不要裝出少年老成的鬼樣子,反正我比你大,那是錯不了的,趕兩步,不然就錯過宿頭了。」

  健馬開始小馳,奔向南下第一站良鄉。

  ***

  往來京師南京的旅客,通常不論水路或陸路,都貫穿山東全境,路程最近。

  走良鄉保定南北大官道,路程遠了三分之一。李平平是往來兩京的老客,走這條未免不尋常。

  追魂奼女不走南京,預定先到河南,因此說與他有一段路程結伴,當然並不透露她的旅程路站。

  次日從良鄉啟程,沿途南下的旅客絡繹不途,車馬與徒步的旅客,到了五里亭便逐漸分散,乘座騎的走在最前面,其次是輕車,然後是騎驢的短程旅客。徒步的人,逐漸落在最後各自成群結夥,頂首烈日向南又向南。

  李平平自從過了五里亭之後,不時扭頭回顧,劍眉不時深鎖,虎目中偶或飛過一瞥奇異的閃光。

  「你在擔心什麼?」追魂奼女終於發現他的舉動有異:「後面有什麼不對嗎?」

  「也許我疑心生暗鬼。」他又扭頭瞥了來路一眼。

  後面,寬闊的大官道有不少乘座騎的旅客,遠遠地可以看到輕車的隱約形影,已看不見徒步的旅客。

  「疑心什麼?」

  「路家的鷹犬恐怕出京了。」他信口說:「三絕秀才死了,路皋這位狗官丟掉了得力臂膀,而且飽受虛驚,怎肯干休?他本來就是一個睚眥必報,兇殘陰狠的人,鐵血門副門主天驕歐良,升了門主必定急於有所表現,即使路狗官不逼他,他也會派人出京追緝刺客的。」

  「嘻嘻!黑豹是捉不住的,你擔的什麼心?」追魂奼女嬌笑:「黑豹只在向目標下手時,才以黑豹的形象出現,平時就算他出現在你身邊,你也不知道他是誰。那些鷹犬在京都人手充足時也毫無線索,出了京都便像失了水的魚,天下大得很呢?如何去捉?」

  「黑豹當然不怕捉,其他的人呢?比方說白衣修羅、母夜叉,還有扮無常的,戴虎頭面具的你,被他們盯上了,結果如何?瞧,你笑不出來了吧?」

  追魂奼女果然笑容僵住了,甚至打一冷顫。

  「哎呀!我們快馬加鞭……」

  「跑不掉的,姑娘。」李平平一點也不焦急,神色泰然:「我想,他們已經認出你的身分了,可能實力不足,你這位江湖鼎鼎大名的女殺手,不是隨隨便便對付得了的,因此要等實力夠的人趕到,才有把握制服你。你我心虛快馬加鞭,他們就會被迫採取行動了。」

  「糟糕!我得……」

  「能接受我的意見嗎?」

  「你說吧!」

  「將計就計,半途你抄小道溜之大吉。」

  「哎呀!那你……」

  「我可以應付得了,放心吧!如果沒有我引誘他們,一同溜之大吉,他們人多,會追我們到天盡頭,要不了多久,就會山窮水盡任由他們宰割了。」

  「可是……」追魂奼女顯得憂心忡忡。

  「不要可是。放心啦!對付這些人,我有錢有身分,一定可以應付裕如,有驚無險,如何,同意嗎?」

  「看來,這是唯一的方法。」

  「是的,唯一的良方。」

  「只是你……」

  「我再次鄭重告訴你,我應付得了。」

  「好吧!我聽你的。」

  「這才對,聽我的,錯不了。」李平平信心十足,說的話有令人信服的分量。

  蹄聲得得,兩人意態悠閒並騎小馳。

  ***

  午間打尖,過了琉璃河,追魂奼女不見了,李平平單人單騎揚鞭高歌而行,意氣昂揚怡然自得。

  未牌左右,進入涿州城,穿城南下,故意趕不上宿頭,在松林店的小客棧投宿。

  時走時停,令人無法估計他的行程。

  三天後,在暮色蒼茫中,進入保定府北關,住進小有名氣的冀州老店。

  他已經給與對方充分的時間佈置,所以從涿州到保定,竟然走了三天,對方有一天的時間準備一切。

  冀州老規模甚大,店前的廣場車水馬龍,人聲嘈雜,車場上停了不少華麗的輕車。

  座騎交給店伙,他只帶了馬包和鞭袋,由店伙領到櫃檯,辦妥落店手續,一切依法進行,處處皆顯出他是一個合法守法的長途旅客。

  大客廳的櫃檯對面排椅,兩名大漢一直沉著地留意他的一舉一動。

  上房頗為寬敞,這一進客院住的都是有身分的旅客,有許多帶了家眷,嘈雜的聲流小了很多。

  店伙作了必要的交代,放下馬包便匆匆走了,臉上不安的表情,完全落在他的眼下。

  床上的睡具枕帳倒還整潔,但他還得打開馬包取換洗衣物準備梳洗。正當從容不迫喝了一口茶,打開馬包,虛掩的房門悄然而開,頗為高雅的幽香飄入。

  房中悶熱,剛進房,門窗都是閉上的,門一開,香氣飄入令人腦門一清。

  抬頭轉身一看,眼前一亮,燈光下,兩個穿淡綠衫裙的少女已進入房中,頭上梳了雙丫髻,一看便知是丫鬟侍女身分,臉蛋清秀,水汪汪的鳳目尤其迷人,雖然侍女打扮,但氣質居然流露幾分高貴風華,實在很難令人相信她們會是低下的丫鬟侍女。

  「咦?你們……」他假裝十分驚訝,其實的確感到意外:「姑娘,你們怎能亂闖呀?」

  「李大爺,很抱歉。」第一位侍女笑吟吟有禮貌地說,笑容相當動人,一口就叫出他的身分:「我叫春桃,那一位叫夏荷。對不起,打擾,我們要檢查你的行囊,大爺請包涵一二。」

  大概是名門大戶所謂侍婢一類靈秀侍女,說的話不但客氣,而且文雅中有通俗,一聽就懂,可是,話中的含義可就令人心中凜凜啦!

  「為什麼?」他呆頭呆腦,似乎頗感震驚失措。

  「請先別問,爾後自知。」春桃盈盈走近,含笑拉過桌上的馬包,立即熟練地解繫帶。

  夏荷也沒閒著,檢查他的鞍袋。

  馬包有換洗衣物,有趕不上宿頭的露宿簡單睡具、雨具等等。鞍袋內有旅行必需品,有盛銀錢皮囊,一隻盛了幾件首飾珠寶的雕花首飾盒,和一些可有可無雜物。

  連身上懸掛的荷包,隨身盛濟急雜物腰囊,全經過細檢查,兩個侍女是檢查的行家。

  沒有任何兇器,沒有任何可疑的物品。

  金銀不多,但南京通行的官營寶泉銀票,卻有八張之多,面額自一百兩至一千兩,數量可觀。票發自南京寶泉局,兩京各大埠的寶泉局都可兌現。

  「你們到底要查什麼?」他盯著散了一桌的物品皺眉,語氣已有明顯的不滿。

  「李大爺,你心中明白,是嗎?」春桃笑問,笑容動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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