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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六


  「哼!」青年人扭頭便走。

  「兄台……」龍兆璧虛脫地叫。

  青年人拾起了自己的劍,佩上,向原路走。

  「天哪!」龍兆璧絕望地叫。

  青年人腳下一慢,走了幾步,最後停住了,臉上神情百變,仰天吸入一口長氣,喃喃地自問:「你龍家的人,害得我已經夠慘了,我方士廷為何要救你龍家的人?」

  他繼續向前舉步走了六七步又停下了。

  他閉上雙目,不住深長呼吸,臉上頰肉在抽搐,心中必定在天人交戰。

  龍兆璧在絕望地嘆息,淚下如雨,口中在喃喃呼叫其妻的名字。這時遠離道路,而他無法行走,其妻的死活不明,是否有人前來找得到他?希望太渺茫了。

  方士廷再向前走,但只走三步,突又停下來沉思,徐徐轉頭回顧。

  龍兆璧以手掩面,絕望點頭呻吟。

  他苦笑一聲,轉身向龍兆璧走去。

  不久,他抱著人到了現場。那兒,有三名村夫在大呼大叫,有個人向北飛奔,看到他們兩人,急忙迎上大叫道:「這裏有人被殺,快來幫忙。」

  方士廷將龍兆璧放在轎旁,轎前,少婦屍體已僵,龍兆璧奮力一撲,撲在其妻冰冷的屍體上狂叫,聲如中箭的哀猿。

  方士廷向一名村人說:「他是高橋村龍家的人……」

  「他是二少爺龍兆璧哪!」村夫驚惶地說。

  「有五個兇手在此行兇,兩名兇手死在西面里外的林子裏。在下湊巧路過此地,救了這姓龍的。出門管閒事,不能在此作證打官司,好好照料他,在下走了。」

  「爺台,你不能走,你……」村夫大叫。

 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,是向南走的。他在曹娥壩落腳,今天本想到高橋村探消息,沒想卻碰上了這樁事。

  ▼第二十章 透逼同流

  高橋村在辦喪事,謠言滿天飛。

  方士廷無意中救了龍兆璧,兇手們殺人滅口的陰謀落了空。

  龍家的子弟開始提高警覺。風雨欲來,偵騎四出,各村的鄉勇組成了緝兇隊。南起縣城,北至府城,高手齊出,捉拿漏網兇手漢川雙傑與老丐童吳澤。

  兇案發生後的第二天,府城內龜山南麓的一座大廈內,出了命案!

  紹興,那是一座山城,城周二十里,城內有山。城西,屬山陰縣管轄。城東,屬會稽縣。府治設在臥龍山的東麓。

  城內著名的山有臥龍山,也稱種山,古越大夫文種葬在此地,山南是龜山(飛來山與陽堂山);東有火珠山與峨嵋山──不是四川的峨嵋山。

  龜山其形似龜,山上有古靈臺遺址,有一座應天塔,所以也叫塔山。據說春秋時范蠡築城,城成怪山自來。山本是東海琅琊群海中的一座山一夕飛來此地;這當然是神話,信不信由你。

  龜山南麓是住宅區,是大戶人家的住宅區,是大戶人家的所在地。

  這座大廈叫逸廬,是當地縉紳秦大爺秦堂坤的別業。一座高樓,數幢精室,四周花木圍繞,清淨幽雅,附近半里沒有人家,四周的果園全種的是深紫色的官長梅──楊梅之最佳品種──與金棗橘。因此,宅中養有好幾位園丁。大戶人家婢僕多,不算稀奇。

  這天晚間,二位不速之客前來叩動大園門。他們是漢川雙傑,與傷勢仍重的老丐童。

  「誰呢?」門後有人亮聲問。

  「接徐二哥的口信,前來回話的人。」狂風劍客答。

  「你們是……」

  「胡啟明、趙起鳳、吳澤。」

  「青天。」裏面的人低聲問。

  「白日。」

  門倏然而開,一個黑衣人閃在門側說:「進去,後堂。」

  「謝謝。徐二哥來了麼?」

  「剛到。走東跨院進後堂。不可走萃樓大廳。」

  「是,多承指引。」

  狂風劍客領先而入,旋風劍客攙扶著老丐童跟進。園空寂寂,似乎不見有人,夜黑如墨,星月無光,花徑兩側果樹密佈,看不見任何生物。

  院門虛掩,沒有人看守,狂風劍客推門進入,便看到萃樓的石階上站著一名黑影。

  二人不走萃樓,折入東跨院,抄迴廊到了後堂的東側門,似乎沿途鬼影俱無,也沒掛有風燈。

  白天看萃樓,第一層飛簷下有鐵馬,上層的房檐與樓頂的飛簷皆有風鈴,微風吹來,風鈴聲銳耳,鐵馬鏗鏘,像是仙樂悠揚。但夜間,卻萬簌俱寂,邪門得不可思議。

  靜得可怕,連風聲也靜止了。

  旋風劍客似乎有點發慌,低問道:「大哥,今晚怎麼了?咱們上次來了好幾次,似乎都很平常,今晚怎麼靜得這般可怕?」

  狂風劍客不以為然,說:「兄弟,別疑神疑鬼好不?風聲太緊,逸廬進入警戒狀態,平常得很。」

  「大哥,我……總感到……」

  「感到甚麼?」

  「有點心驚肉跳,六神不安。」旋風劍客不安地說。

  「廢話!」狂風劍客申叱他。

  「真的,大哥,小弟總……總感到有點不對。」

  「你真是大驚小怪……」

  「不,小弟從來就不……唔,大哥,是不是咱們把事情弄砸了……」

  「廢話!這又不是咱們的錯,事情起了變化,怎麼怪咱們把事情搞砸了?走吧,不必疑心生暗鬼了。」

  談話間,進入了東廊,仍是黑沉沉,聲息俱無。

  狂風劍客推開了虛掩著的沉重鐵葉門,驀地燭光搖曳,裏面一個黑衣中年人,手中舉著燭臺,笑道:「三位老兄才來呀?請進,請進。哦!老丐童,傷勢好些了麼?」

  「大有起色,只是憋得難受。」老丐童有氣無力地說,在旋風劍客的扶持下,臉色很不好。

  狂風劍客進入後堂,抱拳一禮道:「孫兄,咱們並沒有遲到哪!徐二哥在麼?」

  孫兄領三人進入一條甬道:「徐老二剛到不久,在裏面與施前輩商量要事。胡兄,你們把事情弄糟了,為何不把那位插手管閒事的人摸清海底?」

  「孫兄,那小子快得像陣風,咱們連他的臉貌也沒有看清,根本就追他不上……」

  「算了,總之,未能捉住龍兆璧小子問口供已是天大的失策,再未能殺之滅口,更是……唉!真糟,你知道這幾天的風聲麼?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龍家出動了所有的親朋,官府中出動了全府的高手巡捕,眼線密佈,不但指名捉拿你們,更監視全境出沒的陌生人,幾乎把咱們陷死了……到了,請在外面稍候,兄弟先進去稟報。」

  孫兄一面說,一面將燭臺放在壁間的燈座上,推開一扇鐵葉門,跨入扶住門扇轉頭,臉色變了,笑容迅速地消失,冷笑一聲說:「諸位,慢走!」

  「砰」一聲響,鐵葉門閉上了。

  旋風劍客一直心緒不寧,訝然道:「咦!他這兩句話是甚麼意思?」

  老丐童神色一變,低叫道:「快退出去,快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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