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底揚塵 | 上頁 下頁 |
一六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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龍家的宅院位於村東南,北面便是至東山鎮的渡口,東園傍水建了一座水榭,高有兩層,可坐在伸出的飛廊上垂釣,面對清澈翠綠的曹娥江,令人心曠神怡,塵念盡消。 村西的棚口外,便是南北大道,北至東關驛,南下曹娥壩。棚外除了一座歇腳亭由村中供應茶水之外,通常不許外人入村的。因此,陌生人不可能入村逗留,想入村查探,那是不可能的事。 雲龍雙奇連袂行道江湖,迄今將近七年了。七年來,結了的仇家自不在少數,前來高橋龍家找麻煩的人,確也難以計數。當然,來的人都不是什麼成名的人物。即便是稍具名望的高手,一問清龍飛不在家,也就乾乾脆脆離開,冤有頭債有主,算過節必須找龍飛本人,與他人無關,找錯對象那是犯忌的事。 但那些江湖敗類,卻不管什麼江湖規矩,不管龍飛在不在,同樣的來向龍家的人報復。 龍鼎新不在乎有人前來找麻煩,他本人的藝業本來就深不可測,敢於侵入村中生事的人,根本就用不著他出手,他的幾位侄兒與幾名僕人,任何人皆可獨當一面,躋身於武林一流高手之中而毫無愧色。村中有幾位管理佃戶的長工頭兒,這幾位仁兄的身子,也足以和江湖的高手名宿相提並論。 但除了龍飛之外,村中人從不在江湖走動,因此,外界皆不知村中這些高手子弟的底細。反正知道不少前來找麻煩的人,皆垂頭喪氣地溜之大吉而已。當然也有不少人從此失蹤,但失蹤的經過誰也不知其詳。 這就是高橋村龍家,一處江湖人不敢正視的地方。 龍家這四代的輩分排名是寶、鼎、兆、祥。龍飛出外闖蕩行道江湖,用的名是飛,但在家的輩名是兆平。 這天一早,龍飛的一位堂兄帶了兩名長工,出村南下走向十里外的丁家埠。兩名長工押了一乘暖轎,兩名轎夫不是高橋村人,而是曹娥壩的轎店伙計。曹娥壩是大市鎮,有各種行業的店號。附近村鎮皆用小船往來,富有的人家自備有轎的人不多,僱轎必須到曹娥壩去請。 轎中自然是女眷,也必定有要事方僱轎外出。 一行五人迤邐南下,踏著朝陽向南又向南。曹娥江河谷沃野,稻田中種著雜糧,遍地桑麻,一片升平氣象。兩岸遠處青山連綿不絕,不時伸出三兩條山腿插入曹娥江,因此大道不時繞山腳而過,或者越嶺腳而行。 大道在五里外向上升,蜿蜒直上一座不算高的土嶺,路側茂林已現秋色,一陣風呼嘯而過,落葉紛飛。 年輕的小伙子龍兆璧,穿了一身寶藍色緊身衣,腰帶上帶了一把匕首防身,唱著俚曲一步步領先向上走,滿臉春風,狀極得意。 穿越一座桂林,金黃色的桂花散滿一地,但仍然異香撲鼻,令人心神振奮。 龍兆璧扭頭回顧,山下有兩個村夫在後面跟來。他不在意,繼續趕路唱道:「艷色天下重,西施寧久微?朝為越溪女,暮作吳宮妃……」 暖轎中突然傳來瀝瀝驚聲叫道:「官人,你胡說什麼?」 「呵呵!娘子,不許唱麼?」他扭頭笑問。 「官人,你明明是嘲笑妾身高攀你龍家哪!是不是嫌……」 「哈哈!娘子請別多心……咦!」 前面路兩側的樹後人影一閃,跳出兩個黑衣勁裝大漢,攔在去路,肩上劍穗飄飄,神色陰森森來意不善。 龍兆璧舉手一揮,兩名長工左右一分,在長布卷中取出了連鞘長劍抓在手中。 轎夫止步停轎,已意識到有點不妙了。 兩名黑衣大漢仍在五丈外屹立路中,不言不動。 腳步聲入耳,後面兩名村夫逐漸上來了,每人手中點著一根細長的斑竹手杖,其色暗紅,光澤耀目。兩人相貌極為神似,皆是所約花甲上下的老村夫,滿臉風霜,看臉貌顯得蒼老。右首那人留了花白八字鬍,左面那人是三綹短髯。腳下俐落,挺胸直腰毫無龍鍾之態,與相貌完全不同,像是年輕人。 「小心後面。」龍兆璧和一名長工叫。 長工閃至轎後,全神戒備。 左面林中突然傳出一聲怪笑,一名小花子在六七丈外現身,年約十三四歲,百衲衣油污閃亮,點著一根打狗棍,腰帶上插了一根洞簫,掛了一隻中型討米八寶袋,臉上髒兮兮黑膩膩,一雙大眼明亮銳利。 看長相與身材,是個十三四歲的小花子。但看步伐與一雙露出外面的雙手,手背約可看到青筋,明眼人立可看出,這小花子的真實年齡已經不算小了,少估些,三十出頭已是最保守的估計。 三面受敵,雖則尚未到達的兩個老村夫尚未有所表示。 小花子大踏步而來,站在路旁扳住樹幹含笑問:「喂!你們怎麼啦?」 「有人攔路。小花子,何必明知故問?」龍兆璧沉著地答。 「哦!這個……他們好像不是攔路的強盜呢。」 「小花子,你們到底有何用意?」 小花子搔搔頭皮,怪笑道:「請你們歇歇腳,並無其他用意,喂!你們是那座村的人?」 兩村夫到了,在暖轎後三四丈止步,留八字鬍的老村夫叱道:「你們好大的膽子,誰不知他們是高橋龍家的人?」 「哦!高橋龍家的人?失敬失敬,這位爺尊姓大名,能否見告?」小花子怪笑著說。 「在下龍兆璧。」 「久仰久仰。請教,龍飛是你的什麼人?」 「乃是敝堂弟。」 小花子向兩端的人亮聲叫:「喂!你們聽見沒有?他是龍飛的堂兄。」 「聽見。」兩黑衣大漢,與兩村夫同聲答。 「咱們怎辦?」小花子再問。 「正用得著,向他請問消息。」 「好,正用得著,我小要飯的請他。」小花子怪腔怪調地說,站正身軀向前接近。 龍兆璧已看出不妙,沉聲問:「閣下,咱們有仇麼?」 「沒有。」小花子信口答。 「那……」 「但咱們與龍飛仇深似海。」 「咦!龍飛與你們結仇,與在下何干?」 「雖與你無關,但你是他的堂兄……」 「住口!他的事……」 「你少抖威風。咱們……唉!咱們也是不得已。」 「咦!你們……」 「咱們宰了你,那龍飛不是可以早些趕回來麼?他如果趕回來,便可以少管些閒事,少殺些在江湖上混飯餬口的江湖朋友了。」小花子怪腔怪調地說。 龍兆璧知道不妙,手按匕首柄冷冷地說:「你們既然找上頭來,在下不叫你們失望就是。」 「謝謝!呵呵!」怪小花子笑著答。 「諸位請亮名號。」 「是想到閻王爺面前控告咱們麼?」 「就算是吧。」 「抱歉,反正你死定了,何必告訴你?」 老村夫嘿嘿笑,叫道:「老丐童,告訴他無妨。」 「那麼,你們自報名號好了,出了紕漏可不能怪我。」老丐童不以為然地說。 老村夫桀桀笑,說:「咱們既然來了,還在乎出紕漏不成?我,川南雙煞大煞羅龍。」 「二煞龍虎。」另一名老村夫接口。 前面兩名大漢也亮聲叫:「漢川雙傑,狂風劍客胡啟明,旋風劍客趙起鳳。咱們都是失巢之鷹,被龍飛那小子逼得無處藏身,仇深海恨比天高。」 老丐童嘻嘻笑,齜牙咧嘴說:「在大河兩岸混的人,誰不知我老丐童吳澤是個睚眥必報的報應閻王?小輩,你先別慌,咱們會給你一次公平決鬥的機會。」 龍兆璧哼了一聲說:「在下不認識你們這些人,但你們既然找上頭來,在下已別無選擇……」 「你還有選擇,選擇如何死得痛快些。」老丐童欣然地說,似已胸有成竹,穩操勝券一般。 「你們並無必勝的把握,何必在嘴皮上逞英雄?」龍兆璧沉著地說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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