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底揚塵 | 上頁 下頁 |
一〇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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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機軍師呵呵笑,說:「對不起,老弟,我不該起疑的,這件事已過去了,誰也不知道是什麼丹丸。老弟放心,少莊主這兒,要不要派人照顧?」 「有三位郎中,請再派兩位細心的人看守便可。外面怎樣了?」 「我們死了五個人,對方遺屍二十一具,只有兩人侵入九峰樓。這兩人便是傷了少莊主的金劍鏢尚信,他是無極丹士的師弟,可惜被他逃掉了。另一人是毒手擒龍魯學文,是天南三劍從武夷山請的兇魔。這人藝臻化境,比天南三劍似要高一分。老弟竟在此地將他一劍擊斃,如不是弟兄們親見有屍為證,委實無人能信。」 「僥倖而已,在下佔了地位。」 神機軍師猛搖頭。說:「算了,我又不傻。兄弟想起來就毛骨悚然,那晚老弟如果反抗,大概我這條命早就完了。沒話說,只怪兄弟瞎了眼,居然把一位武林高手看成一個小郎中,慚愧。話又得說回來,如果不是瞎了眼將你老弟請來,少莊主那有命在,呵呵!此地兩個時辰內既然不需照顧,老弟請至九峰樓貴賓客小敘,兄弟先替老弟引見老夫人……」 老太婆是老莊主八臂金剛童威的老妻,少夫人是少莊主的妻子,少女是童威的么女,十八歲的大閨女尚未有婆家。 他藉口等候少莊主傷的變化,敬謝邀請,在老夫人千恩萬謝下返回房中歇息。 老夫人一家不放心愛子的傷況,留在藥室守候,遣走眾僕,向神機軍師問:「二總管,那顆丹丸是什麼靈丹?」 神機軍師臉色沉重,說:「是武當的至寶,武林三大神藥之一的龍虎金丹。他可能是武當的後輩,委實令人擔心。」 「擔心什麼?」 「如果武當派也介入謀奪本莊的紛爭,本莊危矣!」 「不會吧?如果他存心不良,怎肯用靈丹救小兒?」 「很難說,但願不會。無論如何,屬下總感到心中凜凜。莊主如不在這兩天趕回,萬一這人反臉,莊中沒有人可以制伏他。」 「總管多疑了,老身感到他是個可信託的人的。」 「但願如此。」 方大郎與丁小欣回到房中,嘆口氣說:「失去一次機會,可惜。」 小欣搖搖頭,苦笑道:「你這人很了不起,我不知你到底是那一種人,神秘莫測,藝業更不可測。大哥,你到底是什麼人?姓名是真是假?到湘南有何貴幹?」 他煩躁地和衣往床上一躺,不耐地說:「不必多盤根究柢了,睡吧,鬧了一夜,還不好好歇息?」 當天晚間平安,莊中草木不驚。 次日一早,莊中發出不少請帖,莊外半里地的一處平緩的山谷坡地中,開始由莊丁們割除雜草矮樹,半天工夫,就搭成了東西兩座長形涼棚,中間是一片約三畝大的短草坪,北面是寬約四五丈水色清澈的溪流,南面是矮林散佈草高及肩的山坡,但遠在一箭之外。棚四周三百步內,一無遮掩。 次日近午時分,莊主夫人帶了三十餘名莊中高手,率先到了東棚,棚中鋪設了竹製的三行涼席,三十餘名高手席地而坐,靜候客人光臨。 清溪向北流,溪旁的小徑,是至寧遠的唯一道路,與清溪並行,穿越叢山,直抵寧遠域。 西棚寬大,成半弧形,長有三十丈,足以容納數百人。 烈日當頭,今天似乎特別炎熱,天宇中萬里無雲,沒有一絲風,顯得燠熱沉悶,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。 小徑北面,第一批人影繞過前面的山嘴,徐徐接近。 西面里外的另一座山坡上,一群青衣高手出現在林下,穿越山谷而來。 北面而來的第一批人到達棚前,第二批也接著出現。以後來的人不再成群結隊,而是三三兩兩陸續到達。 九疑山莊五位大總管全部出動迎客,周旋在賓客之間,賓客就座談笑風生,根本不像是死對頭。 五位大總管中,神機軍師以沉穩幹練,足智多謀見稱。但最出色的仍是大總管藍獅柴元紹。這人年約半百,高大英武,生了絡腮的虯鬚,鬚髮皆不是黑褐色的,而是閃閃的藍光與眾不同的異色鬚髮,加上戴上的藍色英雄巾,藍勁裝,藍鞘劍。劍也是藍色的鋒刃,一色藍,藍得令人頗感壓迫。 大總管藍獅柴元紹平時不常在家,負責外務,他的武功修為,江湖上武林朋友知者不多,但在附近千里內的瑤區中,剽悍好鬥的生瑤熟瑤,提起這個藍衣怪人,莫不驚心膽跳,上百名生瑤,也望影而逃不敢惹他。他袖底藏了一筒從瑤人處學來的毒弩,管小僅四寸,細僅一分,淬了藍色毒藥,只消沾上皮肉,人便感到刺痛難當,如果傷了肌肉,可能立即痛死痛昏,十分霸道。 三批主要的客人,皆被分別安頓在西棚,後到的零星群豪,也在西棚的北端佔地而坐。 這三批人中,最左翼的是一群綠林豪客,以金眼雕為首,三十餘名相貌兇猛的著名大賊,踞坐在棚中聲勢洶洶,旁若無人。 中間是實力最強,人數最多的天南雙劍一群爪牙。天南雙劍是一雙毫不出眾的短小精悍弟兄,貌不驚人,僅一雙深陷的大眼,厲光閃閃令人望之生畏而已,坐在那兒不言不動,不與主人應酬,一切應付皆由他們的好友五嶽瘟神雍百里代言。 雙劍的黨羽中,後面坐著笑無常和兩名臉目陰沉的怪老人,一個佩劍,一個除劍之外更多了一根蒼木杖。右首,坐著一個臉色如厲鬼,佩了劍的老傢伙,他是乾坤八魔最沒出息的九陰喪門陽起鳳。 右端,是以無極丹士為首的三十餘名高手,巫山雙煞在側斜坐,可知身分不算高。 零星而來的人中,有一位年屆古稀,高大肥胖的大和尚,生了一雙火紅的怪眼,最為引人注目,他就是八魔之一,排行第八而極少在江湖走動的火眼彌勒達德禪師。 在另一角落,坐著氤氳二老。 南兩三百步的山林中,不時看到一兩個飄忽的人影,他們不是山莊的人,來意不明。 午時正,童莊主夫人緩緩站起,少夫人手捧代表九疑山莊的莊旗,站在有後方,大總管藍獅則在左方跟隨,三人寶相莊嚴地到了廣場中心,面向群雄,冷然回顧,神色肅穆。 鴉雀無聲,所有的目光皆向她集中。 她雖然已是年近花甲的人,穿的是老太婆裝,荊釵布裙,但依然未顯老態,舉止沉穩,有一股雍容華貴的氣息,流露在外,風度極佳。 她的目光落在火眼彌勒臉上,揚聲問:「達德大師,請問大師為何而來?」 火眼彌勒不動聲色,沉著地說:「童大嫂,貧僧希望見見莊主。」 她的目光轉落在九陰喪門身上,冷然問:「陽起鳳,你又為何而來?」 九陰喪門冷冷一笑,說:「童威兄多年前欠了一筆債,此來想請他當面談談。聽說他已死在雲南,不如是真是假?大嫂尚請明告。」 「拙夫是生是死,有何關係?」 「俗語說,父債子還,夫債妻償。童威兄如果死了,大嫂是否該還?」 「不錯。」 「那麼,請大嫂將山莊交出,舊債一筆勾銷。」 「山莊是拙夫的心血,他不會給你的。」 「那麼,叫童兄來談談。」 「他目下不在,老身做得了主,目下無極仙長要佔有本莊,作為碧落宮的建址。天南雙劍兩位來自南方朋友,要本莊作為創建天南門的山門所在地,贛南的金眼雕黎寨主,則要本莊作為劫掠三省的山寨,改九峰樓為忠義堂。這些天來,你們三方互相鋤除異己,一而再侵入本莊,山區中死亡枕藉,未免有傷天和。山莊只有一座,你們到底由誰取得,何不相告?老身也可有所打算,說啦!」 *** 童夫人一針見血地詢問眾人,問誰是取得山莊的人。三方實力最強的首腦,在這種場合下,誰也不敢大意,一言不合,便會惹火燒身。 山莊中,方大郎帶了丁小欣,佩了一把劍,向已可說話的少莊主辭行,堅決地表示要到群雄大會的會場見識見識,不管肯是不肯,非去不可,他只帶了一個百寶囊,行囊留在莊中,少莊主身受鴻恩,怎肯相阻?命兩名親信帶領他出莊而去。 工於心計的無極丹士徐徐站起,桀桀怪笑道:「童夫人,這種話說出來便不夠大方了。童施主在世之時,九疑山莊因莊主的交情而能倖存,童施主死了,你們孤兒寡婦如不見機及早遷離,早晚要死無葬身之地,你這是何苦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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