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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八


  「錚」一聲怪響,小姑娘琵琶一舉琵琶頸尖突噴出一條水柱,罩向豪氣飛揚的龍飛。

  好龍飛,突然凌空直上兩丈,身法美妙絕倫,一聲怒嘯,猛撲而下。

  「哎呀……」從後面偷襲的江南怪丐驟不及防,一棍走空,被水柱噴了一頭一臉,成了落場雞,大駭而退,伸手急抹臉上的水漬,狂叫道:「燕老頭,快……快給我解蠱藥,快……」變化太快,突變已生。

  「啪」一聲響,龍飛一劍擊毀了小姑娘用以障身的琵琶,順手揮劍,「錚」一聲震飛了小後生搶救乃姐攻出的小劍,雙腳下端,端在小姑娘的胸口。

  「哎……」小姑娘被端倒在地,立即氣息奄奄,「哇」一聲噴出一口鮮血,起不來了。

  同一瞬間,小後生虎口裂開,斜撞出丈外,立腳不牢,被震倒在地。

  同一瞬間,地下的燕老頭奮身急滾,抱住了小後生一躍而起,撤腳狂奔,事急矣救男不救女,丟下小姑娘,逃命去了。

  五毒婆婆也同一瞬間,打出了一把百毒五芒珠。

  「蓬」一聲響,龍飛突然下落,伏倒在地,五芒珠帶著耳厲刺嘯掠空而過,勞而無功。

  人影似電,貼地飛撲五毒婆婆。

  五毒婆婆好似鬼,撤出一把五毒香,三條腿似乎比兩條腿快,溜之大吉急如漏網之魚。

  江南怪丐站在那兒兩眼發直,不再叫喚,支著打狗棍傻笑。

  方士廷乘龍飛撲向五毒婆婆的剎那間,挾起了重傷的小姑娘,亡命飛逃。

  龍飛不再追逐五毒婆婆,扭頭一看,方士廷已經蹤跡不見,不由跌腳大恨道:「又被他逃掉了,可惜!這小子好機警。」

  暮色蒼蒼,在黑夜中追蹤,談何容易?

  他走近雙眼發直,不住癡笑的江南怪丐,繞著怪丐走了一圈,神手在怪丐眼前晃了晃,怪丐渾如未見。

  他劍眉深鎖,仔細嗅嗅怪丐衣上所沾的水漬,猛地急退兩步,恍然道:「我知道他們的底細了,這是湘西八怪中,毒蠱三娘的瘋蠱毒汁,沾肉即入,片刻即立變癡呆,如無她的獨門解蠱藥,一月蠱發而死。老不死姓燕,毒蠱三娘姓祝,嫁夫燕文程,燕文程的父親燕中孚,是長州的名武師,早年在江湖頗有名,這老不死定然是燕中孚了。怪!燕家與祝家都不是甚麼好東西,為何卻打抱不平?委實令人不解。」

  他不再自語,向江南怪丐叫道:「老要飯的,在下不殺你,也救不了你,在下沒有解蠱藥,你只有自生自滅了。你最好不要碰上廬山的猛虎,真要碰上,也是你報應臨頭,這一生中,你造孽已經夠多了,可說死有餘辜。」

  他舉目四顧,長吁一口氣,身形暴起,隱入茫茫暮色中不見。

  他算定方士廷不敢再在廬山逗留,必須找線索。返回府城,立即傳信給山南的南康府,請朋友留意方士廷的行蹤。山南山北雙管齊下,不怕方士廷逃上天去。

  果然被他料中了,方士廷不敢再在廬山逗留。

  士廷救了小姑娘,逃出半里外往草叢中一鑽,先躲一躲再說。

  眼看暮色四起,他心中大定。

  天黑了,各處隱隱傳來呼哨聲。他不知這是讓紫燕楊娟召來的七星盟兄弟前來聲援,還以為是龍飛帶人大舉搜山哩。

  兩老不在家,楊娟與小鳳找來了大批七星盟的弟兄,要和龍飛決一死戰。豈知不但龍飛音訊俱無,也不見了方士廷,只找到癡呆了的江南怪丐。

  兩位姑娘急得幾乎發瘋,以為方士廷必定被龍飛擒走了,搜了一夜毫無結果,把心一橫,大隊人馬奔赴府城,帶了弓弩火器,要和龍飛拼命。

  士廷躲了半個時辰,所救的小姑娘氣息奄奄,呼哨聲此起彼落,他心中大急,暗想兩個老山野奇人,不會出面與龍飛為難,自己何必留在此,令兩老尷尬?

  「我得走。」他斷然地說,他抱起小姑娘,低聲道:「小姑娘,忍著些,我帶你去找郎中治傷。」

  ▼第五章 送嬌千里

  夜黑如墨,雨後山區泥濘不好走,方士廷背了半昏迷的小姑娘,小心翼翼地接近了小茅屋。

  他之所以救助小姑娘,完全是激於悲天憫人的義憤,搶救一個垂危的人,倒不是因為小姑娘祖孫在他需要幫助時及時出現相助,而是本能地將人救走。他已看出小姑娘踹得吐血,而姑娘的同伴已撇下她逃掉了,他如不及時援手,後果可怕。

  茅屋不見有人,兩老今晚定然逗留白鶴觀,他收拾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包裹,準備乘夜離開,在他的意念之中,希望古道熱腸天真純潔的彭小鳳姑娘,能夠及時返回話別,因此決定小候片刻。

  他從包裹中取出得自夜遊神的龍虎金丹,先倒一顆在手,取來一碗水,扶起小姑娘的上身,柔聲道:「小姑娘,這是救傷的靈丹妙藥,吞下之後,保證你起死回生。」

  小姑娘渾身發僵,只有靈智尚未昏迷,乾咳了一聲,口角血仍向外溢,用只有他方可聽到的聲音問:「我……我會死……死麼?」

  「這……這是……」

  「這是武當派的救傷至寶龍虎金丹,你胸部受傷甚重,必須等一位會推拿術的姑娘,替你推血過宮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會推……推拿術麼?」

  「我略諳醫道。」

  「請你……」

  「不行。」他斷然地拒絕。

  呼哨聲漸近,仍未見小鳳返回。

  他找腰帶將小姑娘背上,說:「此地不安全,我們得走。」

  他用樹枝在地上寫道:「大敵將到,遠走他方;恩重如山,永誌不忘。晚輩方士廷叩。」

  取了行囊,他乘夜出山。

  九奇峰附近,七星盟的弟兄不斷窮搜。

  破曉時分,他看到一座湖灣,原來他已到彭蠡湖的西岸了。

  鄱陽湖自南康府至九江府入江這一段湖面,稱為彭蠡湖,湖西是廬山山區,人煙稀少,沿湖濱一帶,只有些魚夫歇腳的草寮,湖灣中不分晝夜,皆可看到打魚的漁舟,晚間的漁火在湖面上飄浮,頗富詩情畫意。

  但在方士廷的眼中詩情早消,畫意早逝。目前,他最迫切的需要,便是盡早離開山區,走得愈遠愈好。

  他必須找到一隻船,離開再說。

  解下小姑娘放在草叢中,姑娘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,一夜奔波,背著一個人翻山越嶺,背的人固然不好受,被背的人也同樣吃不消。

  「是不是很難受?」他柔聲問。

  小姑娘神出顫抖著的小手,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袖,用抖怯的聲音說:「恩公,我……我像是要……要死了。」

  「胡說,只消調養幾天,保證你恢復生龍活虎的精力。目前你體內的淤血一時未能及時排出,大概得受幾天苦而已。」

  「恩公,我……我會好麼?」

  「你怎麼不會好?好好休息,我去找船。」

  「我……我怕。」

  「怕甚麼?」

  「爺爺他……爺不要我了,他……他不要……」

  「胡說!令祖如果無法保全自己,怎能救你?不可胡思亂想。」

  「真的,爺爺不……不顧我了。」

  「小姑娘,你家何處?在附近有人投奔麼?」

  「沒……沒有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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