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底揚塵 | 上頁 下頁 |
一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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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影頭也不回,像是聾子,大袖飄飄徐徐前行,腳下無聲不像是真實有形質的人,極像傳說中的鬼魅。 中年文士大怒奮力向前一躍一丈。 青影突然飄出三丈,仍保持兩丈的安全距離。 「站住!」帶髮頭陀大吼,急跟而上,超越了中年文士。 原來中年文士先前追得最快,發現青影神奇地向前飄動,不由心中大駭,腳下一慢,便被帶髮頭陀超越了。 青影不加理睬,歌聲又起:「老夫高臥九奇峰,夜來風雨滿蒼穹……」 「老不死,不站住貧僧可要罵你了……哎呀!」 帶髮頭陀不知厲害,迫近了一丈,但用盡了吃奶力氣,再也無法拉近半步,心中一急,說話便不好聽要罵人了。豈知話未完,青影突然回身,挾著的竹杖一閃,剛好敲在頭陀的大牙上,大牙掉了兩顆,驚叫出聲,滿嘴是血,駭然止步心膽俱寒。 青影已遠出三丈外,突然加快,宛若破空而飛,眨眼間便走了個無影無蹤。 中年文士與中年雙雙扶住了帶髮頭陀,還不知頭陀掉了兩顆大牙,只用駭絕的眼神,目送青影冉冉而逝。 「我的天!這黑影到底是人是鬼?」中年文士屏息著,久久方叫出兩句話。 「咱們碰上鬼了,快走。」中年人抽口冷氣說。 *** 方士廷熟悉廬山的各處名勝,他想趕到天池寺借宿,以便一早先傳信白鶴觀,再折返石門澗找七星盟的人通風報信。天池寺以南,只有難以分辨的小徑,晚上絕難摸到五老峰,必須在天池寺借宿。 他的腳下一緊,連越兩座山腳,突覺後腦癢癢地,有物在搔爬。他以為是蟲子,不介意地一掌拍在腦後軀趕蟲子,仍向前趕路。 又有蟲子在爬了,他又是一掌。 第三次有物搔爬,他動了疑,猛地扯頭回顧,嚇得打一冷戰,嚇然止步,毛骨悚然。 一個修長的穿長袍黑影,緊貼在他身後,像是他的影子,在他扭頭回顧時,黑影方飄出路側面落入草叢。同時,耳中聽到了一聲冷笑。天色已晚,看不清面貌。 「你是人是鬼?」他駭然問。 「你怕鬼麼?」黑影用洪亮的嗓音反問。 「不怕。」 「為何不怕?」 「在下一生中,從沒做虧心事,不怕半夜鬼敲門,無所謂怕。」 「真的?你多大了。」 「真的,在下虛度十八春。」 「哦!難怪,小娃娃嘛,是一顆赤子之心並不足奇,難怪你不怕。」 「你是……」 黑影嘻嘻一笑,突然一閃即逝,閃入路旁的樹林,聲息俱無。 他吃了一驚,自語道:「我以自己的輕功自豪,比起這人來,差得太遠了,我得痛下苦功。被一個附身在後許久而一無所知,我真是不中用到這種可怕的程度,白練了十年武藝,唉!」 他重新趕路,心事重重。 黑影在二三十丈後在他身後,他一無所覺。 他腳下一緊,心說:「世間具有奇技異能的人多的是,我這點雕蟲小技真得痛下三四十年苦功。」 當晚他宿天池寺,虎吼聲令他心中不安。受人之託,忠人之事,他收了別人二十兩銀子,信必須要送到,萬一在路上遇到虎群,送掉性命豈不誤了別人的信?他當然知這這封信不利於七星盟,但已經受託他必須送到。 五更初正之間,下弦月尚未落山。他便啟程動身,攀山越嶺奔向五老峰。 至五老峰須經山神龍宮,穿越九奇峰。神龍宮在江西山西面的深谷中,宮左便是白龍潭。潭的下游,便是石門澗。 他知道這時無法找到紫燕楊娟,須等到天色大明方有希望,便逕自南上,認準方向急走,苦不堪言。 身後,黑影仍然緊釘著他。 夜間摸索,走了不少冤枉路。天色初曦,他攀上一座山脊四面張望分辨方向,發覺自己到了九奇峰的西南,後面的一座山峰赫然是傳說中,夏禹、漢武、秦始皇、太史公,曾經到過的上霄峰。 「真要命,欲速則不達,多走了不少冤枉路。」他嘆口氣說。 正待舉步繼續南行,聽到左後方傳來一聲輕笑,笑聲十分耳熟。 他吃了一驚,迅速轉身。不遠處一株古松下,石頂上坐著個鬚眉皆白,臉色陰沉,膝上擱了一根斑竹杖的人,目不轉眼地注視著他冷笑。 「老伯,你老人家早。」他抱拳恭敬地說。 怪老人拾起竹杖,點著身旁另一座大石,冷冷地說:「過來,放下。」 「放下什麼?」他訝然問。 「你懷中的書信。」 「咦!老伯怎知……」 「廢話!過來放下。」 「你……」 「你敢不聽……」 他撒腿便跑,用上了勁力,展開了輕功絕學飛掠。 掠出十餘丈側微風凜然,老人一閃而過,超前丈餘。 他扭頭狂奔,折向飛掠,心中大駭。 連換六次方向,皆被老人迫及超越在前等候,在第七次超越時,老人不再客氣了,杖影一入便搭在他的左肩上,像山嶽般下壓,壓得他雙腿發軟,肩痛如裂。 但他不甘心,乘勢挫倒,奮餘力一滾,便脫出長杖下,遠出丈外挺身躍起大喝道:「住手!老伯。你要書信有何用意?」 「你別管,拿來便是。」老人陰惻惻地說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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