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底情天 | 上頁 下頁
一七〇


  丘星河一點也不介意兵刃是好是壞,平時他根本就不攜帶兵刃。

  他認為崔隱娘年紀不小了,至少也比他年長,雖則看不出真正年齡,但對方曾經稱他為小哥,口氣托大,他也就保持客氣。

  亮劍、行禮,以後學自居,遠在兩丈外,他穩實從容,堅強自信的神情,深深地撼動了號稱劍仙的崔隱娘,不自覺地持劍回了禮。

  「恕在下放肆。」他沉聲說,吸口氣拉開馬步。

  「希望你重新考慮退走,我不想留下你們兩人。」崔隱娘語氣溫和,瞥了退近門旁的楊姑娘一眼:「小姑娘,勸他走吧!你聽說過有關我的傳說,我的劍下從來就沒有人僥倖全身而退。」

  「但我更相信我的丘哥哥。」姑娘勇敢地說:「我對他有堅強無比的信心,在他的俠士之劍下,魑魅魍魎何足道哉?而且他是男子漢,男子漢不需謀及婦人;他有他的信念和主見,不需我勸他為了我的安全,而讓他放棄他的信念和主見做懦夫,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,好嗎?」

  崔隱娘搖搖頭苦笑,不再多說拉開馬步立下門戶。

  外寢宮廣闊,可容納一隊二三十名舞伎獻舞,也是交手的理想所在,有廣闊的空間全力施展。

  各處廂房,皆有宮女探頭探腦向外偷看。

  丘星河一拉馬步,虎目神光似電徐徐升劍。

  另兩個彩衣麗人,徐徐向兩側繞。

  「你們不要過來。」丘星河突然沉聲喝止,不許她們繞到後面威脅楊姑娘的安全:「這是一場絕對公平的搏鬥,一場超等高手正大光明的生死相決。如果你們不尊重,我一定用暗器冷酷無情對付你們。」

  崔隱娘揮手示意,命另兩位彩衣人退至內寢宮門左右,意在防止丘星河出其不意破門闖入,也表明不需兩人插手干預。

  楊姑娘根本不知道他會用暗器,也不曾見過他身上有暗器,還以為他採用攻心策略,嚇阻兩女加入圍攻呢!

  雙劍遙遙相指,緊張迫人的氣氛陡增十倍,強烈的懾人心魄氣勢,一陣陣向對方怒濤般湧去。

  氣溫似乎突然直線降低,像是炎夏已逝初秋降臨。

  丘星河滑進一步,再移進一步,已表示出無畏的強大主攻氣勢,他是客,不能久留,該由他主攻。

  超等高手拼搏,絕不可能利用遊走爭取空門進擊,唯一的方法是以雷霆萬鈞的威力,全力突破中宮強攻猛壓爭取勝機。

  遊走老半天,才抽冷子來上一擊,那是二流人物張牙舞爪唬人的心虛表現。

  崔隱娘的氣勢也極為磅瞞,也邁出第二步。

  驀地電光迸射,劍氣飛騰,緊張的氣氛凝聚至臨界點,隨崔隱娘移出的第二步而迸爆。

  一聲狂震,金鳴震耳,眩目的奇異光華進射,爆散了滿天流光,激烈的劍氣發出激流呼嘯聲。

  冷電乍明乍滅,人影倏止。

  一進一退之間,誰也沒看清兩人是如何交手的,根本無所謂劍招,只是兩把劍本身在作不可思議的吞吐變幻。御劍的人是多餘的,僅隨劍疾進疾退而已。

  遠在內寢宮門把守的兩位彩衣麗人,相距崔隱娘的背影約兩丈左右,居然被激烈的劍氣,掀動了衣裙,可知崔隱娘所承受的劍氣壓力,是如何強勁猛烈了。

  兩人都退回原位,臉色都變了。

  楊姑娘掌心全濕了,身上卻發冷。

  她是行家,知道這種石破天驚的拼搏的兇險程度,那是一生修為全力以赴的可怕生死搏鬥,任何一方的勁道稍差半分,一擊便可生死立判;任何幾微的疏忽,便注定了人鬼殊途,所謂神乎其神的劍術絕招,在這種場合已經不重要了。

  丘星河仍然主攻,氣吞河嶽急進了兩步,是急進,而不是緩進。

  他沒有選擇的餘地,如果他爭取不到勝機,他和楊姑娘絕對出不了王府,兩人都得葬送在此地。

  他真的感到驚訝了,王府怎麼可能隱藏著如此超絕的高手?

  以往,他一直認為上王府找周王,是輕而易舉的事,那些護衛怎擋得住身懷絕技的高手?

  同時,崔隱娘也激起他的雄心壯志,一個年輕的女人也有此絕世武功,他為何沒有更超絕的修為?

  一聲冷叱,迸射出漫天激光,人劍俱進,劍已見光不見影風雷殷殷中,兩種體型各異的無數光電迸爆,他逐步進逼身形開始閃動了。

  雙方到底攻擊反攻了多少劍,恐怕兩人也無法估計,反正過片刻的猛烈激鬥,整座宮殿像被滿無電火流光所充塞,像在狂風暴雨中撼動,如此而已。

  致命的片刻終於在最後一次暴震中,倏然中止風止雷息。

  崔隱娘所處的方位在東北角,距內宮門偏了相當大的角度,距離也遠了些,美麗的面龐汗光閃閃,頰肉微顫,呼吸已有點異樣了,但手中劍依然光華閃爍,穩定地傳出隱隱龍吟。

  丘星河也滿臉汗水,虎目中神光更熾。

  「你是在下唯一的勁敵,唯一的,獨一無二的最佳對手。」他豪情勃發,徐徐逼進:「劍仙的綽號,姑娘當之無愧。今晚,你我為武林留一佳話,我們是以絕世武功公平相決的,叫你那兩位同伴退。」

  把守內宮門的兩位彩衣麗人,已擔心地向前移動,只要向前一躍,便可到達楊姑娘的身旁。

  他心中明白,楊姑娘絕難抗拒這兩位彩衣麗人。

  只要他分心,很可能濺血在崔隱娘劍下。

  「你也是我獨一無二的對手。」崔隱娘向兩位同伴揮手示意後退,沉靜地說:「你的內力修為火候,已經超越了不可能的境界。我感到非常的詫異和失望,像你這種人,怎麼可能受人收買做刺客?本來應該是不可能的。」

  「在下再次鄭重聲明,我不是刺客。」

  「那你是……」

  「我更不會被人收買,我家是當地家財萬貫的大田莊首富。

  「這次我行腳貴地,無辜被扯入血腥風暴中,受到無情的迫害,多次九死一生,但迄今為止,我一直就沒生氣。我個人的力量,阻止不了這次屠殺的風暴,因此必須找到策動這次大屠殺的主謀,我要知道理由。這個主謀,就是開封的這位周王,我非找到他不可,你必須用生命來阻擋我,你我的生死機會各半,你我今晚只許有一個人活在世間。」

  「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些什麼?」崔隱娘柳眉深鎖:「王爺年輕,為了保護自己已經心力交瘁,那有能力和心情,策動什麼大屠殺?他一直就不願意襲封,所以整整拖了十二年,對鎮國將軍的爵位十分滿意。但皇上聖旨難違,今年才正式襲封,他不敢不接受,他不可能突然性情大變……」

  內寢宮的重門開啟了,踱出一位穿博袍的二十五六歲年輕人,還算相貌堂堂,但膽氣卻不夠,腳下不穩,身軀呈顯顫抖現象。

  「崔姨,讓我和他談談。」年輕人強作鎮定,在兩位彩衣麗人的保護下向前接近。

  崔隱娘一閃即至,像是護雛的母雞。

  丘星河舉手一揮,楊姑娘急掠而至。

  「我就是王府的主人。」年輕人不敢擺出百姓主子的面孔:「我在門後聽了老半天,老實說,我真聽不懂你到底在指責我什麼不法的事,我願意聽你的指控,能答覆的,我一定盡量回答好不好。」

  話說得客氣,任何人都感覺得出他內心的誠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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