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虎嘯金陵 | 上頁 下頁
一二四


  「那是男盜女娼狗雜種所造的謠。」柳思罵得刻毒,「好色並非罪過,正常的男人誰不好色?秦淮河兩岸加上河下,每天有上萬個好色的嫖客,裏面有無數王親國戚,他們都有罪嗎?淫賊?苦主在哪裡?」

  「我知道他們所指的苦主在哪裡。」白髮郎君挺身而出:「是目下在巡緝營做貴賓,仰止山莊的女英雄東方玉秀。那潑婦很美,但我白髮郎君和柳思並沒招惹她,更沒強脫她的羅裙……」

  白髮郎君將在徐州衝突的經過,扼要地說了。

  「調戲星斗盟殺手的人,是幾個佃戶長工。」白髮郎君最後說:「我和柳兄只是排解的人,竟然受到那些走狗英雄的無情追殺,殺死我們不少朋友,這世間還有天理國法嗎?」

  「所以,我和白髮郎君是受害人,這是我們和巡緝營之間的私人仇恨,血債血償,咱們的朋友不能白死。」柳思臉一沉,殺氣騰騰:「誰膽敢干預,他必須替巡緝營挑冤擔債,送了性命可不要呼冤叫屈,來上三五百個不要命英雄喊打喊殺,柳大爺保證一刀一個,砍瓜切菜般殺得一乾二淨,絕不手軟。」

  「你替九華劍園出頭?他們是殺官差的殺人兇犯,你……」

  「放你的狗屁!」柳思不再對八字鬍中年人客氣:「九華劍園的人是俠義道英雄,我和白髮郎君是好色的淫賊,雙方是天生的對頭,我們配替哪些俠義英雄出頭?不懂事何不先去打聽打聽?給我滾遠一點,不要在這裏充人樣,胡說八道找挨罵,不當人子。」

  這時,四周已有十四個人,其中有些人不像練武的,可能是附近的居民。

  「小輩你……」八字鬍中年人氣得臉都青了。

  「閣下,你不要擺出道貌岸然的死相,妄想找出可乘的理由,以便理直氣壯向大爺我興師問罪,乾脆把你的本來面目露出來,不必死要面子瞞下你拿了巡緝營賞金的事。這年頭賺錢不易,在江南花花世界,沒有錢一切免談,誰又不愛錢?你為錢而替巡緝營賣命,用不著感到羞恥呀!因為這是人之常情。」

  「在下……」

  「真的,我不怪你為錢賣命。」柳思搶著說:「只要你像個有擔當的人,乾乾脆脆亮出旗號上,不要替自己找藉口以提升勇氣,憑你的武功賺你想賺的錢。不必再找挨罵了,你就拔劍上吧!」

  「小輩,你已經自絕於人了。」八字鬍中年人終於爆發了激烈行動,從寬大的長衫內取出連貉長劍,拔劍出鞘:「你這種人,早晚會是一大禍害,如不及早殲除,禍害無窮。」

  「你真不要臉。」柳思拔刀在手,殺氣騰騰,「你憑甚麼敢說殲除我?就算你是主宰人間生死的閻王,也該備有人間善惡的生死簿,注明誰犯了天條誰該死,你是甚麼狗屁東西?居然厚顏無恥妄想殲除我……」

  一聲怒吼,八字鬍中年人揮劍撲上了。劍發毒招七星連珠,要用強猛的劍勢,連綿迫攻刺他六七劍,劍氣迸發中,劍化飛星長驅直入。

  刀光一閃,神乎其神地從劍光的側方切入、逸出。響起一聲利刃破風的銳嘯,暴亂衝錯的人影倏隱倏現。一照面生死已決,沒發生激烈的拼搏便結束了。

  利刃破風的銳嘯頗為特殊,與一般的利刃劈風有異,嘯聲似有隱隱回音應和,真相雲天深處傳來的隱隱殷雷。但如果不留心,便會忽略這種隱隱異鳴。

  八字鬍中年人,挺劍衝出兩丈外,從旁立的柳思身側衝過。

  柳思橫刀卓立,似乎沒感覺出有人衝過。

  「這種貨色,也敢賺血腥錢,可憐可悲。」他盯著另兩名中年人冷冷地說。

  鋼刀沾有鮮血,鮮血從刃口向下滴。

  「呃……呃……」衝出兩丈外的八字鬍中年人,居然剎住了零亂的腳步,手一鬆,長劍墜地,身形再晃了兩晃,向前一栽,在血泊中呻吟、掙扎。

  所有的人,臉色駭然大變。

  一刀畢命,旁觀的人根本沒有看清交手的經過,不知中刀是如何發生的,反正一動便結束了。

  一名中年同伴搶出,將身軀扳轉。

  「傅老……哥……」同伴絕望的叫聲,像洩了氣的皮球。

  八字鬍中年人的左胸外脅,一道刀創長有尺餘,剖開了胸骨,割破了心房,沒有救了。

  二個大漢臉色冷灰,如見鬼魅般向後退。

  「你……你一刀斃……斃了霸……霸劍靈官,而且在他先發……發起攻擊後殺他的。」一名大漢一面退,一面臉無人色悚然問:「你……你到底是……是誰……」

  不等答案,接觸到柳思射來的目光,話倏然中斷,轉身發瘋似的撒腿狂奔,似乎有鬼在身後追趕。

  另七個人渾身發抖,一哄而散。

  「你們兩個,一起上。」

  柳思單刀向兩個中年人一指:「有你兩個好朋友在陰間作伴,霸劍靈官在黃泉路上也不會寂寞。」

  兩人發出悲憤的厲叫,雙劍瘋狂地從左右衝進,劍山左右一夾,風雷暴起。

  刀光分張,光弧流瀉而出,人影硬從匯合的劍山幾微空隙中逸脫,隱隱殷雷異鳴再次傳出、隱沒。

  柳思在側方丈外觀身,若無其事冷然收刀入鞘,緩坐回到樹下,泰然席地就坐,刀橫置在腿上。

  「東門兄,坐下喝酒啦!」他抓起了酒葫蘆,喝了一大口酒。

  兩個中年人砰然摔倒,沒叫出聲音,原來兩個人的喉嚨皆被割斷了,幸好頸骨沒斷,人頭沒落地。

  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人旁觀,目擊慘烈的殺戮結束,嘆了一口氣,踉蹌離開下山走了。

  「老天爺!你是一個殺人技巧,已到了神化地步的魔鬼。」白髮郎君仍陷在極端震驚中,不住打冷顫,抖索著對面席地坐下,大太陽下卻渾身發冷,汗毛直豎,「你……你在徐……徐州,竟……竟然讓我打……打……」

  「光棍打光棍,一頓還一頓;你打我的債,已經還清了,別提啦!喝,不要發抖了好不好?」

  白髮郎君接過酒葫蘆,猛喝了五六口徐沛高粱一鍋頭,幾乎被酒嗆住了。

  「那……那個霸……霸劍靈官,是……名震天下的劍……劍術家……宗師級高手。」白髮郎君仍在發抖,並不因為喝了幾口烈酒而百脈回春,說話結結巴巴,「他……他自以為是神,比……比神更令人害……害怕。結……結果,你……你在他發招之後,一……一刀就殺……殺了他,這……這怎麼可能?」

  「三個死人,可不是假的吧?」柳思吃了一口菜:「這個靈官,比八表狂龍差遠了,所以有許多名號唬人的傢伙,不見得會是真正名副其實的高手名家。東門兄,如果你與人交手,首先便被對方的聲威名頭所懾,你永遠是個大輸家。喝酒,咱們定下心等候龍爭虎鬥上場。」

  不遠處一堵斷垣後,月華仙子與瀟湘龍女,躲在斷垣後作壁上觀,不敢露面。目擊三個威震江湖的高手被殺,也驚得心膽俱寒。

  「老天爺!你看出他是如何運刀的嗎?」月華仙子只感到毛骨悚然,「怎麼可能在電光石火似的一瞬間,從劍招的幾微空隙中切入的?」

  「我也不懂,好像是以神御刀一類神化技巧吧!」瀟湘龍女直搖頭,「我也苦練過以神御劍的技巧。人的神意,先天上就比身軀的反應行動快得多。你看到了空隙,你的出劍行動卻跟不上,空隙一現即逝。反應行動永遠遲了一剎那。要練至神意與反應活動合一,即使肯下苦功,天賦不足也是枉然,所以我永遠達不到以神御劍境界。我想,他練成了。」

  「好可怕,幸好我沒招惹他。」月華仙子苦笑,「也幸而我早就對他起疑,而且也暗中對他有好感。」

  「你真認為他就是那個駝背的趙大爺?」

  「毫無疑問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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