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虎嘯金陵 | 上頁 下頁 |
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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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他碰上了高明的勁敵,只接了二劍便幾乎丟命。同伴都是一劍便丟手丟腳的,老道的武功比他高明,道術通玄會吐霧噴火,卻一照面便栽了。 「劍園吳家的劍術,號稱絕劍,在武林有崇高的地位與評價,當然可怕啦!」替老道裹傷的老道有餘悸,語氣充滿悲觀,「咱們除了憑人多勢眾之外。奈何不了他的。吳家躲在這種山深林茂的偏僻地方,咱們人多的優勢可說完全消失了。」 「是啊!顏兄,人多不足恃。」另一扮老道的人苦笑:「人多他們走避,人少他們突襲一擊即走。咱們七個人那小狗一個人就敢出面挑戰。顏兄,再這樣下去,咱們今後不知還要損失多少人,而且毫無勝算。這種策略辦法行不通,不能再使用了。」 「我會改弦易轍對付的。」無情劍直咬牙。 「如何改?」 「請超絕的高手對討他們。」 「向鄢大人身邊要人?」 「鄢大人不會答應的,他的安全重要。」 「那你打算……」 「請外面的人。」 「哦!請得動敢對付劍園的人嗎?」 「一定可以請到。」無情劍語氣肯定道:「我告訴你,想打倒劍園吳家以揚名立萬的人多得很呢!邪道魔道貪圖重賞的高手名宿,也隨請隨到。」 不久,召集散處各地人手的信號發出,先後有十八個人趕來會合。抬了傷者撤出山區。 *** 徐州府,南京北面的第一座大城。 其實,這座城本身並木大,僅有九里周徑,由於位於平原,成了兵家必爭之地,因此城牆高有三丈三尺,寬也有三丈三,厚實堅牢、易守難攻。也由於交通四通八達,便成了商賈集中要地。 那時,護城堤並沒修築,黃河遠在城東北十餘里。黃河本來是在城南的,府城原是大河北岸的大城。今年春汛(嘉靖三十八年),河決秦溝,奪閘河改道城北,城就成了河南岸的大城。百廢待舉,城外的市街正以驚人的速度復原、重建,街道拓寬,有了像樣的規模,本來只有三十餘萬人的府城,突然增加了十萬人口,都是從外地災區湧來的工人,受僱重建城內城外的市街,築堤整濠,日夜趕工,徐州成了最忙碌的城。 在這裏,你只要肯賣力,忠誠勤快,到處都爭相聘請,本城需要大批人才。商業中心在城南,白天人潮洶湧,夜間燈火通明。重建的市街建築日夜趕工。六月天,在大太陽下趕工辛苦可知。而在道上趕路的旅客似乎更為辛苦,車馬經過時塵埃滾滾,步行的旅客更是倍極辛勞。 南關大街的楚都騾車行,決堤期間受損並不嚴重,目下一切皆已上了軌道,生意興隆財源滾滾。楚都騾車行是本城四大車行之一,規模坐三望二,以長程客貨運為主,不租借零星的牲口。本身有客貨大車四十餘輛、與同等數量的小車。僅廄房就佔了小半條街,店前的駐車場大得驚人。街尾,就是名勝區,小小的石佛山(雲龍山)、太山。 車行規模大,用的人手也多,各有專職,所管的事務有大有小。管理百餘名掌鞭與二百餘名車夫的管事,也稱班頭,共有六名之多。負責車夫掌鞭的調度、差勤,說忙並不算太忙,問題是必須有壓得住這二、二百名桀驁慓悍大漢的才幹和魄力。 六名管事中的柳思柳班頭,就具有這種才幹和魄力。雖則他是年紀最小,年方二十六歲的人,生得俊而不秀,手長腳長,劍眉虎目,身材高壯活蹦亂跳。打起架來像瘋子,拳打腳踢摔跤鬥牛門門精通,喝起高粱一鍋頭像喝水。 但如果不惹火他,平時笑吟吟很好說話肯講理。惹火了他,三拳二腳立即把人擺平。 他在楚都車行幹活不到一年,在府城卻頗有名氣,與三教九流朋友混得很熟,為人四海手面廣。有人叫他拼命三郎,有人叫他出山虎。 店東神鞭李一飛也是一條好漢,對手下這位伙計頗感困惑。顯然每月五兩銀子的高工資,還不夠這位班頭當零錢花,但似乎身上的銀子制錢永遠不虞匱乏,到城裏上彭城酒樓喝酒,酒席錢一付就是二三兩銀子只多不少,幾乎是半月的工資。而他每月上酒樓絕不少於四五次,這傢伙的銀子從哪裡來? 儘管這位自稱是京師人氏,說一口悅耳的鳳陽腔京師官話的柳管事,一切舉動都令人生疑,但確是一個辦事的好人才。 車胎店腳牙,多少沾了些江湖味。店東神鞭李一飛本來就是江湖闖過一段時日的人,因此雖生疑卻不計較。 京師有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大戶人家,本籍是鳳陽,因此京師的官話也就混合了鳳陽腔。如果某個京師人士自稱是鳳陽人,一點也不奇怪,由於不准他們遷回故居,更不准自由旅行,所以每逢清明祭祖期間,他們扮成化子,打著花鼓走四方,目的地卻是回鄉祭祖。 徐州府本來隸屬鳳陽府。洪武八年才從鳳陽分出建府。所以柳管事雖說自稱是京師人士,但要說他是鳳陽人也沒有錯,說他是徐州本地人也說得過去。 因此騾車店的伙計們,並沒有把他當外地人,事實上他的徐州腔官話也說得非常流利。 這是一個謎一樣的年輕人,一頭具有潛在危險性的猛虎。 *** 南行大官道,從南關大街向南伸展,兩里外的街尾,便是雲龍山(石佛山)麓。官道穿越二三里長的山腳,西是雲龍山,東是太山。兩山夾峙形成進入徐州府的關口。官道平均,寬闊、筆直,可容四輛大車並駛。 兩側樹林青蔥,西面雲龍山麓有不少豪門的園林巨廈,是遊春的好地方,風景相當美,有好幾條登山小徑,路口建了相當古樸的歇腳亭。 申牌初,日影將接近雲龍山頭,從南面來的旅客,陸陸續續向府城趕,車、馬、轎絡繹於途。貨馱與徒步旅客,也風塵僕僕滿臉倦容徐徐北行。這時,已經沒有南行的旅客就道了。 柳思乘了一匹棗騮,也風塵僕僕從南面來。他是從南鄉的三十里外黃山集返城的。楚都騾車行的貨車在該集出了一點小意外。 他上午前往處理糾紛,事畢即策馬回城,無事一身輕。 遠遠地,便看到路旁聚集了一些人,路側小山坡也有人聚集,停了一輛頗為精緻華麗的馬車,幾匹雄健的座騎,顯然有事故發生了。 事不關己不勞心,但好奇是人的天性,任何地方出了事故,都會圍了一大堆人看熱鬧。 他也不例外,策馬疾趕現場。 在路旁的大樹下繫馬,他好奇地進入山坡。 確是發生了糾紛,似乎牽涉到三方面的人。 勢力最單薄的一方,是一個明眸皓齒的村姑打扮少女,青衣布裙掩不住青春美麗少女的風華。但似乎不能算是村姑,因為手上有一根精美的馬鞭。這一帶的婦女很少騎馬,用不著馬鞭。另一方是八名粗豪的大漢,穿了青騎裝,一個個精壯如牛,全是些拳頭上可以站人的莽漢。其中一人耳輪破了,血流滿臉,行家一看便可瞧料七八分,這位仁兄必定挨了一馬鞭。 近路的一方,是三女四男。三女是一僕婦、一侍女,主人是一身羅衣勝雪,美麗動人的少女。 四男是騎裝大漢,一個比一個出色,高大雄偉,氣勢逼人,不用猜,也知道是保鏢打手一類人物,站在三女的左右戒備,威風凜凜像四個護法金剛。 八個粗豪大漢,一個個臉有驚容,也一個個氣憤填膺,顯然是唯一的輸家。 柳思一露面,八個粗豪大漢驚容立消。 「柳兄弟,請幫幫忙。」為首的大漢像沉船的人,抓住了一塊木板,「咱們有了困難。」 他認識這八位仁兄,寒山左家莊的長工頭頭。左家是大農戶,田地不知到底有多少,建了三座下院,長工有五六百人,可以組成一支軍隊。 中原地區有些大地主土地之大,簡直大得令人難以置信。徐沛是產生英雄的地方,漢高祖和楚霸王在這一帶都是梟雄和英雄,他們都靠大地主的力量,組成子弟兵逐鹿天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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