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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二


  「快活刀!」她抖得更厲害:「不知到底有多少人,箭如飛蝗,片刻間……天!一個不剩。」

  「你沒死?」威靈仙乖戾地問。

  「大總管把……把我丟在百步外,我……我已脫力,沒能跟上,我……」

  久久,所有的人你看我,我看你。恐懼的神色,爬上他們的臉面。

  死亡的氣息瀰漫在空間裏,死亡的陰霾出現在他們的臉上,四周風吹草動,都成了不吉之兆。

  「我們落在復仇之神手中了。」有人喃喃地說:「以往,我們在計算別人,決定別人的生死。現在,我們也落在別人的計算中了,別人也在決定我們的生死。」

  「他們會找到此地來嗎?」有人問。

  「會的。」乾坤一劍悚然地說:「而且會來得很快。我們只有二十幾個人,比拔山舉鼎十個人只多一倍,一照面大概就得死掉一大半。」

  「先退守絕崖。」威靈仙斷然下令:「白天在箭雨中咱們毫無機會,只好等夜間脫身出谷。」

  高嫣蘭心中一動:那條山藤。

  所有的人,皆撒入崖口內。

  她隨山莊的子弟進入崖口,心中暗叫:「莊怡平,如果你撤掉山藤,我會恨你一輩子,恨你八輩子!」

  她坐在乃母的身旁,低聲說:「娘,找機會告訴爹,不要隨他們出谷。」

  「女兒,分散了豈不更危險?」高夫人懊喪地問。

  「出不去的。」

  「這……為什麼?」

  「兩處谷口皆已封鎖,只有變鳥才能飛出去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怎知道的?」

  「莊怡平說的。」

  「他……」

  「他替我們高家留了一條出路,一條登上谷頂的山藤,他帶女兒去看過了。」

  「哦!你能相信他?」

  「娘,女兒錯了。」她掩面悽楚地說:「他對我仍然有情。可是,我……我瞎了眼,我卻……」

  「女兒,這時怪你已嫌晚了。」高夫人痛苦地說:「娘做夢也沒料到,你會與公孫家的人……唉!冤孽!」

  「這是公孫雲長設下的圈套。」她咬牙切齒:「銷魂菊已經透露了一些消息……」

  她將公孫雲長謀殺銷魂菊與鄭夫子的經過說了。

  「娘,女兒該怎麼辦?」她最後慘然問。

  「問題是,如果能平安脫身,你仍然決定嫁給他嗎?」高夫人正色問。

  「女兒越來越對他失望、心寒,也怕他。」

  「你還沒有回答娘的問題。」

  「女兒已馬行狹道,船抵江心。」

  「那麼,你將痛苦一輩子。」

  「女兒還能有選擇嗎?沒有了,娘,女兒……這輩子已注定了痛苦的命運,早知今日,悔不當初。」

  「你準備將山藤的事告訴他嗎?」

  「女兒……」

  「不告訴他,卻是一勞永逸的最好辦法。問題是:威靈仙和王夫子,不會讓我們脫離他們的掌握。」

  「這個……」

  「娘得和你爹從長計議。」

  ***

  好漫長的等待,他們在等待黑夜來臨。

  所有的人,心情隨著時光的消逝而逐漸緊張,誰也不知道下一刻,崖外會不會出現大群箭手。

  威靈仙召來了乾坤一劍和高谷主,三巨頭席地坐下商量對策。

  「從西北谷口脫身。」威靈仙說出自己的計畫:「星夜趕路先到萬花山莊,就不怕快活刀的人了。」

  「老天爺!這鬼山區中白天也不辨方向,哪能星夜趕路?」乾坤一劍提出反對理由:「就算是白天趕路,到萬花山莊也要三兩天,他們必定窮追不捨,恐怕沒有一個人能活著到達萬花山莊。」

  「那,依你之見……」

  「護法仙長不是從巫山縣城來嗎?到縣城豈不比到萬花山莊近得太多?」

  「高谷主對這件事有何高見?」威靈仙問。

  「在下已無主見。」高谷主故意裝得神情慘澹,他已經與乃妻討論過山藤的事,心中已打定了主意:「依在下看來,我們永遠出不了谷,誰也不可能活著出去。」

  「你洩氣了?長他人志氣,滅自己的威風?」

  「在下只是就事論事。」高谷主苦笑:「他們有足夠的力量一舉消滅我們,卻按兵不動,玩靈貓戲鼠的遊戲,可知他們早已決定了我們的命運,我們怎麼做,都是徒勞的努力,結果是一樣的。道長認為該怎麼辦,就怎麼辦好了,在下認了命。」

  「那就依公孫堡主之見,走巫山。」威靈仙下了決定:「三更天動身,出其不意疾趨谷口。」

  商量片刻,決定了一些細節,各自和自己的人商量,定下心神歇息養精蓄銳,等候夜色降臨。

  不能在崖口守候,必須將人放在外面潛伏警戒。如果有人入侵,外面的人不但可以堵住對方的退路,更可從後面出其不意襲擊,用暗器威力倍增。對方使用弓箭,弓箭近身搏擊威力無從發揮,從後面襲擊箭手最為有效。

  高嫣蘭分配在崖右不遠處一座怪石後,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輕微的聲息,警覺地扭頭察看,看到悄然欺近的公孫雲長。

  「你來幹什麼?」她忿然問。

  「來找你談談。」公孫雲長在她身旁坐下,下意識地摸摸貼在右頰創口上的大膏藥:「嫌我醜,是嗎?」

  「你說的不是人話,我替你擋刀劍,你只顧自己逃命,說起來你真夠情義的。」

  「不要怪我,嫣蘭……」

  「夫妻本是同林鳥,大難來時各自飛;何況你我不是夫妻,我怎能怪你?」

  「嫣蘭,請聽我解釋……」

  「有什麼好解釋的?人在絕望時,有時反而十分清醒、冷靜。我終於想通了。」

  「你想通什麼?」

  「想通了你我之間的恩恩怨怨,情情愛愛。銷魂菊告訴我許多事,也提醒我該留意險惡人心的醜惡一面。」

  「那賤女人告訴你……」

  「那天小屋中的事,那可疑的脂粉香……」

  「不必提了,好不好?」公孫雲長顯得煩躁不安:「不錯,是她安排我們在小屋度春宵的。我曾經和她……」

  「我知道,你殺她的手法,也夠歹毒的了。從前恩愛反為仇,有一天,你將會更殘忍地對待我的。我無知,我愚蠢,我又聾又瞎,現在噩夢初醒……」

  「你給我閉嘴!」公孫雲長的丈夫嘴臉又暴露出來了:「我來,不是和你談這些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高嫣蘭又被嚇住了。

  「談你爹的事。他和威靈仙會談,情緒很反常,毫無主見,唯唯諾諾,聽人擺佈,這不是他的未來面目。而且,你高家的人,表現得也反常,鬼鬼祟祟耳語,神神秘秘地用眼色示意。」

  公孫雲長一把抓住了高嫣蘭。

  「胡說八道。」

  「哼!真的,我已經感覺出,某些陰謀正在蘊釀中。」

  「我不聽你的鬼話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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