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幻劍情花 | 上頁 下頁
一一六


  解釋得合理,不論讀書或學劍,突然靈智大開的事是可能的,天下間沒有不可能的事。

  女人酸楚的哭泣,就表示她已經認命了。

  高嫣蘭這一哭,表示她已接受公孫雲長的解釋。

  「我們走吧!趕往府城與我的人會合,我們就不用怕他們了。」

  公孫雲長輕撫她淚跡斑斑的冷清臉頰,然後情意綿綿地親吻她的鳳目、瓊鼻、粉頰,最後,吻住了那顫抖著的、激情的櫻桃小嘴。

  她融化了,崩潰了。

  融化的是她的軀體,崩潰的是她的理智。

  至於她的心,似乎已經遺落到公孫雲長健壯的胸膛裏去了。

  往昔的種種疑雲?已不再令她煩惱了。

  這一吻,把她的身心引入另一種奇妙的境界;一種以公孫雲長為中心的境界。

  久久,她在那壯實的胸懷中,甜甜地、滿足地、羞怯地笑了。痛苦已經遠去,美好的未來憧憬,正從她的心底意識、幻覺中油然升起。

  「我們走吧!」她用出奇溫柔的聲音說。

  ***

  午正,碧湘老店安靜如恒。

  怡平的房門是敞開著的,在房內可看到外面的景物:走道、走廊、天井、廊口……

  鄰房沒有住客,附近不見有店伙,似乎,整座店已經空了,死了,靜得可怕。

  夏日炎炎,屋子裏熱流蕩漾,人容易疲勞,疲勞就容易入睡。無事可為的人,偷懶睡睡午覺,也是一大享受。

  這時正是午睡的好時光,尤其是飲後的午睡,睡下去就不想起來。

  怡平坐在桌旁,面對著房門,可看到外面的景物,任何動靜也逃不過他的目光。

  天都羽士大概不會來了,走狗們不願把小雲飛交給他帶走。

  走狗寧可給他價值萬金的金珠,不願把小雲飛交給他。這小霸王的身價,真高得嚇人。這年頭,買一個美麗的少女作妾作婢,百餘兩銀子盡夠了,最多二百兩。

  奇怪,天井的地面,怎麼憑空長出一株帶有兩張葉片的菊花。

  不,是花苞,菊花的花苞。看外表,苞大如茶杯,盛開時必定其大如飯碗。不錯,是蟹爪黃。

  真是見了鬼了!夏天那來的菊花?緊硬的地面上,更不可能長出菊花。

  天井,也有人叫小院子。

  在大戶人家,有大院、前院、中院、東院、西院、後院……在居民眾多房屋擁擠的地方為了採光、通風,就有天井的設置。

  在客店裏,天井就是客人活動的地方,有些設有水井供客人用水,甚至洗澡,所以叫天井而不叫院子。

  也因為這地方通常是方形或長方形的,像是在房屋中間開了一座天窗,四方當然像井,天井兩字十分傳神。

  目光透過房門,可清楚地看到插在天井──或者是長在天井的那株菊花。

  怡平當然看到那株花,而且看得真切。

  他從懷中取出一些東西,吞下一些東西。

  人是好奇的,目光會本能地被奇怪的事物所吸引;除非他是瞎子,不然絕不會放過出現的景物。

  怡平也不例外,他目不轉瞬地注視著那朵菊花。

  怪事,菊花原來是活的。

  花苞在慢慢地、慢慢地長大、茁壯、渾圓。然後,慢慢地,外瓣開始外張。

  不久,含苞待放的菊花終於綻放,金黃色的爪瓣綻開,真是飯碗一般大。空間裏,流動著淡淡的菊香,客房內也有清香飄入。

  從含苞到綻放,中間經過半刻或一刻時辰。注視久了,眼睛難免疲勞,再加上沒有其他聲響或事物引開注意力,疲勞之後便會昏昏欲睡。

  這時,正是午睡時光。

  怡平注視得太久了,興趣索然,久久,雙手放上了八仙桌,頭往手臂上一搭,一陣倦意襲來,不片刻,便沉沉睡著了。

  日有所思,夜必有所夢;人作夢是極平常的事。據說,白癡不會作夢,只怕未必。

  日有所思,他所思的是小霸王,高嫣蘭。

  哦!高嫣蘭!那他第一眼所看到的、風華絕代的高嫣蘭。

  人與人之間,見面的第一印象極為重要,第一眼你看某人不順眼,以後即使有所改變,也改變不了多少惡劣印象,反之亦然。

  他第一眼便被高嫣蘭的絕世風華所震撼,便無法把高嫣蘭的音容笑貌從心底抹除。

  「高嫣蘭……」他喃喃低呼。

  高嫣蘭正裙袂飄飄,嫣然微笑著跨入房中,臨凡仙子似的站在他面前。

  高貴、雍容、綺麗、矜持……那不沾人間煙火味,超塵絕俗的氣質和風華,令他感到目眩神移,情難自己。

  幾天沒見到高嫣蘭了,思慕之情可以想見的。

  在刀光劍影中,他仍然想到高嫣蘭,午夜夢迴,他仍然想到高嫣蘭;在幻覺中,自然也出現高嫣蘭……

  現在,高嫣蘭終於出現了。

  他情意綿綿地低喚,正想伸手去接那雙瑩潔如玉的纖纖素手;因為高嫣蘭已不再對他冷若冰霜,不再矜持,正綻開令他心動神移的嫣然微笑,向他伸出雙手。

  中間隔了一張八仙桌,他必須站起來才能接住那雙可愛的小手。

  但他無法站起來,站不起來。

  驀地,房門內出現了公孫雲長的身影,英俊、雄壯,有如玉樹臨風,傲視天蒼的氣概超塵拔俗。

  他伸出的手僵住了,情敵見面,即使不分外眼紅,也不是滋味。

  公孫雲長冷然到了桌旁,冷然注視著他,像是天神,而他卻是小鬼。

  「這傻鳥在做什麼?」公孫雲長說話了。

  「他看到了他日夕思念的人,日夕思念的女人。」高嫣蘭說,收回手,笑意更濃。

  「什麼女人?」

  「高嫣蘭。」高嫣蘭說:「是不是天馬行空的女兒?我不會聽錯,他咬字很清楚。」

  「可能是。」公孫雲長點頭。

  「那丫頭不錯。」

  「可惜一直沒把她弄到手,一而再碰上意外。本來。洞庭王有把握接到她的,等了兩天卻依然落空。」

  「你可以把他帶走了。」高嫣蘭退至一旁。

  「就這樣帶走?」

  「是呀!」

  「他會走?」公孫雲長意似不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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