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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八


  兩老魔是同時醒來的,被冷水潑在臉上,驚醒了返老還童的綺夢。

  人魔猛然醒來,痛楚突然光臨,不由自主發出一陣癱苦的呻吟。

  「你鬼叫什麼?」坐在一旁的怡平說:「你不是不服老嗎?你看到我受到周夫子的折磨,痛苦比你沉重十倍,你反而比我叫得更厲害更淒慘。」

  「是你!」人魔停止叫苦。

  「我就知道你怕痛,怕你雞貓狗叫,所以先替你裹了傷,上了金創藥,才把你弄醒。那個什麼鄭夫子,天罡穿雲指的確可怕,你這把老骨頭怎禁受得起?」

  「老夫不領你的情。」人魔乖戾地說。

  「喲!你少臭美,你有的是什麼情呀?肉麻!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算了算了,你偌大年紀,生那麼大的氣會中風的。你們能照顧自己了,我可要走啦!」

  怡平說完,站起伸伸懶腰。

  「你為何要救我們?」離魂鬼母挺身坐起問。

  「不為什麼,也許他們是在下的死對頭,看不順眼手就發癢,手癢就揍他們,如此而已。在下救你們並不是因為你們可憐,順便而已。」

  「儘管彼此是仇敵,老身仍然感激。」

  鬼母由衷地說,女人畢竟心腸不夠狠。

  「那倒不必。」怡平舉步便走:「走狗們恐怕會派人窮搜,你們最好趕快找地方躲起來。他們何時離開岳州,誰也不敢預料,未走之前處處有危險,時時得提防,除非你們向他們投靠,不然……好,不說了,再見。」

  「站住!」人魔又怪叫了一聲。

  「怎麼,你想怎樣?」怡平扭頭撇撇嘴:「別急,等你把傷養好,再來找我孤魂野鬼算賬好了。我年紀比你小兩三倍,不會比你早死的,你來找我好了。」

  「你小子的確比我強。」人魔語氣一變。

  「好說好說。」

  「你忍受痛苦的毅力,很了不起。我人魔號稱魔鬼,從不稱讚人的。」

  「在下深感榮幸。」

  「咱們的恩怨,一筆勾銷。」

  「異數異數。」怡平半真半假地說:「老人魔,你莫不是痛糊塗了吧?我不信你人魔片仇必報的的性格,會因此而有所改變,我仍然時時提防著你。」

  「人早晚會變的,老夫真的變了。」人魔居然有軟弱的時候:「隱修二十年,到頭來,才發覺江山代有才人出,世上新人換舊人;年青俊彥一個比一個強,武林技擊日新月異,老的人真不應該以筋骨與賣老為能了。唉!」

  「話不是這樣說,老前輩。」怡平誠懇地說:「武技如果用來殺人,就不值得參研了。老前輩苦修二十年,二十年來一定少造許多殺孽,未曾不是武林之福。武技是否有進境並不重要,要活到老前輩這種年紀,太難太難了,希望老前輩珍惜餘生,不要利用有限的餘生造孽,武林幸甚,江湖幸甚……再見了。」

  「且慢!」

  「老前輩有事?」

  「你有人落在他們手中了?」

  「是的。」

  「我也想利用這件事,把你引出來結算,已經有了眉目。」人魔挺身坐起說:「我收服的幾個地老鼠是很能幹的,他們辦事的能力,比起那些名人老江湖只強不弱;尤其是鑽縫隙挖老根的事最為拿手。加上老太婆的離魂絕技,取口供極為真實可靠。得到確訊,怎麼通知你?」

  「小可不打算遷出碧湘老店。」怡平大喜過望:「那就一切拜託兩位老前輩了。」

  「希望不負所托。你走吧!彼此小心。」

  人魔大概真是性情有所改變了,大概是死裏逃生,天良發現吧!說話有了人味。

  「彼此珍重,再見。」怡平欣然告辭。

  「很難得的年輕人。」鬼婆沖他遠去的背影喃喃地說:「走狗們無奈他何,他具有成功的人應有的一切條件,成功不是偶然的。」

  ***

  一念之慈,獲得兩老魔的友誼,化敵為友,怡平感到十分欣慰,在各處查訪一些消息,午間返回客店。

  神簫客也回來了,帶回可靠的消息:走狗們武昌來的船,明天到達。

  周夫子一群高手,仍落腳在楓橋楊家。

  長沙王府派來一隊人馬,住進城東的岳州衛,以軍方名義,追查打傷並搶劫王府護衛的事。

  有人向軍方告密:四鹽運司總理鄢大人的屬吏,在岳州為非作歹,打傷護衛的,就是這些人。

  軍方會同知府衙門的巡檢、班頭、捕快,在城內外搜尋疑犯。

  走狗們銷聲匿跡,稍有名望的人不敢入城。

  如非絕對必要,白天絕不暴露形跡,一切活動皆改在夜間進行,像是見不得天日的野鬼,過街的老鼠。

  白天是軍方和巡捕們的天下,晚間是走狗的活動時間;岳州就是在這種情形下保持平靜保持均衡局面。

  午膳仍然送到怡平的房內,四人一面進食,一面交談。

  房門是敞開的,以便看到外面的情景。

  客店午間旅客甚少,走動的皆是來岳州辦事的旅客。過往的旅客來晚先投宿,雞鳴早看天,天沒亮就結賬動身了。

  「我看到追魂一令姜永勝。」神簫客老眉深鎖:「萬家生佛吳仕明的知交好友。奇怪,他來做什麼?」

  「公孫雲長。」怡平說:「那狂妄白癡的夥伴,終於趕來了。」

  「不對。」神簫客搖頭:「萬家生佛屢敗屢戰,目下已成了強弩之末。乾坤一劍卻屢戰屢勝,聲譽如日中天,已取代了萬家生佛的武林俠義道領導地位,曾經要求與萬家生佛合作,萬家生佛斷然拒絕了。所以,我找不出任何理由,來證實迫魂一令是來幫助公孫雲長的人。」

  「那可不一定哦……」

  「除非……」

  「除非什麼?」

  「除非萬家生佛事先知道拔山舉鼎前來完州,因此急急趕來結算。那麼,萬家生佛怎知道拔山舉鼎要來岳州?誰告訴他的?公孫雲長是從湘南來的,他怎能算定拔山舉鼎或者萬家生佛的行動?」

  「這個……」

  「糊塗了是不是?」神簫客苦笑道:「我老人家也糊塗了,似乎,這不是不期而會的偶發事件,而是早有預謀同樣策劃的計畫行動,你我才是適逢其會,鬼使神差撞進這窩子渾水的人。小怪,今後行動,必須更加謹慎了。」

  「小可理會得。」

  「咱們睜大眼睛,拉長耳朵,躲在暗處冷眼旁觀,看看他們到底搞出些什麼把戲來。唔,有客人來了。」

  五個老道出現在走廊口,由店伙領著向這裏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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