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幻劍情花 | 上頁 下頁
一〇〇


  「哎呀!糟!她們怎麼亂跑?得趕快去找。」

  「是啊,本來要她們不要出去的……」

  「老天爺,偌大的岳州城,到何處去找?」

  「跟小可來。」怡平說,一頭鑽入一條窄巷。

  巷子真窄,真像是風火牆的夾道,而且東彎西折,一些小娃娃在巷中又跑又跳玩耍。

  怡平領先而行,一陣急走,到了一戶人家光線不足的大門,邁開大步往堂屋裏闖。

  內堂走道剛好奔出一個青衣大漢,訝然叫:「咦!你們怎麼亂闖?」

  「我,莊怡平。」怡平直逼至切近:「王班頭,我要韋姑娘和沙姑娘的消息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王班頭打一冷顫。

  「身在公門好修行。那些爪牙們罪惡滔天,不值得你替他們賣命,是嗎?」

  「在下也是剛回來,回來前聽到南門附近的朱巡捕說,曾經發現兩位姑娘在鎮湖橋一帶現身。」

  「那是多久的事?」

  「近午時分了。」

  「謝謝你,王班頭。」

  ***

  鎮湖橋以南一帶,形成一條小街,也算是城外的小市集,除了臨街的店舖外,居民全是些經濟狀況中下,談不上富裕的小市民,相當複雜。從上江來的三湘木排平時皆泊在金沙洲,那些粗獷的排夫皆乘小船來逛岳州,第一處光臨的地方,就是這條湖橋街。

  街尾下鄉的小徑一分為二,在山腳下分道。右走湖濱經扁山對面湖濱,繞山臨湖通向湖濱各村落。左面一條,進入山區可到白鶴山,東山;當然可以到達山中的幾座名剎寺院。

  這附近的山區建了一些園林別墅,也散佈著三五相聚的農宅,和靠水吃水的水夫住宅,也少不了建有一些小廟、小寺、神祠,以及與水有關的水神、水將等等巫道端公所供的妖神廟堂。

  江南妖姬與純純姑娘,是從白鶴山那條小路過來的,先在湖橋街打聽消息:何處有走方和尚落腳。

  江南妖姬是老江湖,她知道毒僧百了雖然貴為鄢狗官名義上的護法,但很少公然以有地位的高僧面目,在名寺大院中掛單,而喜單獨行動,以普通野僧面目,藏匿在小寺院中避免引人注目,住在偏僻地方,可以無所顧忌地為非作歹。

  除了真正的親信,很少人能知道這天下四大用毒宗師之一的毒僧百了,到底躲在什麼地方吃狗肉抱美女快活,連鄢府四夫子也懶得過問。

  在鄢狗官身邊作主的人,四夫子握有高高在上的大權,對內對外,他們只是夫子身分,性質有如江南的紹興師爺,舞文弄墨,為東主出餿主意打算盤。

  他們以文人身分,指揮拔山舉鼎一類武林豪霸與宇內邪神兇魔,難免文武之間,明暗間有摩擦、有歧見。

  因此,與兩僧一道三護法之間,勾心鬥角在所難免。

  要想在走狗們中查出毒僧的藏身享樂處,不咎問道於盲,即使向四夫子煎迫,也勢難如願。

  她倆只有靠自己了,希望能有好運氣瞎貓碰上了死老鼠,能找到那兇殘惡毒的毒僧。

  江南妖姬是有顧忌的,她根本就不是毒僧的敵手。但純純卻是初生之犢,為了怡平,即使上刀山下油鍋,她也毫不遲疑地投身在刀山油鍋內。

  所以,她固執地要找出毒僧來,找到了是否能有制勝的機會,她毫不考慮結果如何,生死與之,不作他想。

  可是,花了不少工夫,跑了不少冤枉路,問過了許多許多的人,在山間湖濱的有房屋處逐家查問,寺、院、廟、祠幾乎全部走遍,雖然遇上不少窮僧、游僧、端公、香火老道……都不是毒僧。

  時光飛逝,已經是未牌初,兩人的午餐還沒有著落,尋人的銳氣逐漸減弱,心中的焦躁卻相反地增強。

  天一黑,就是怡平和江南妖姬向人間告別的時候了,她們哪能定下心來。

  江南妖姬本來有朋友相助的,但在山區歷險之後,她已把朋友送走了,現在只有靠她們自己奔波啦!

  她們愈走愈遠,已到了湖濱的甄華山下。

  這是濱湖的一座小山,形如水甄,站在山下,也可以看到北面四五里外水中的扁山,扁山的啞女塔清晰可見。

  這一帶有幾處人家,山林中偶或可從樹梢空隙,看到一些大戶人家的園林亭閣,在草木映掩中,有如仙山上的宮闕樓臺。

  小徑近湖一面,樹林前有三家茅舍,一些雞鴨在屋前屋後覓食,兩頭大黃犬看到陌生人汪汪叫,幾個赤著上身的小童,好奇地向陌生的美麗姑娘注目。

  「先找食物充饑。」江南妖姬臉色不正常,鳳目中明顯地流露出疲憊:「搜完這附近,沒有結果只好返城,不能再拖了!小妹妹。」

  「我不餓。」純純咬牙說:「沙姐姐,你自己去買些食物充饑,我先搜左側山腰那幾家大宅。」

  她向高出樹梢的樓房一指:「希望那些人知道附近可容身的小寺廟,有大和尚掛單。」

  「先到農舍問問豈不甚好?不餓也得吃。小妹妹,人是鐵,飯是鋼,不吃你會無力握劍的,走吧。」

  江南妖姬不由她拒絕,腳下一緊,向農舍走去。

  農舍主人十分好客,慨然招待她倆午膳,有魚有菜蔬,再殺了一隻雞,把她倆當作貴賓款待。

  小戶人家,廳堂也是食廳。兩人在八仙桌上喝茶,等待飯菜上桌。

  農舍主人的一位小兒子,約有七八歲年紀,在一旁好奇地打量她們,尤其對她們的劍有興趣,目光大部分時間停留在她們的劍上。

  「小弟弟,你這附近有寺廟嗎?」江南妖姬含笑向小童問。

  「四……四廟?什麼叫四廟?」小童歪著頭怯怯地問。

  「有和尚往的地方,拜菩薩的地方。」

  「哦,我知道了,拜神的地方。」

  「對。」

  「那邊。」

  小童指指山腰樹林中的樓閣:「曾八爺的莊院有一間神堂。」

  「神堂?拜什麼神?」

  「好像是……是什麼……頭上有一顆顆圓的……」

  「哦!是佛,如來佛。」江南妖姬心中一動:「不叫神堂,叫佛堂。」

  「對,是啊,佛堂。他們家,三天兩頭請白鶴寺的和尚來拜神。」

  「來做佛事。哦!這兩天有和尚來沒有?」

  「記不得了,反正曾經聽到鐘鼓聲敲得好響。那些和尚一來,就會響。」

  「這兩天響了。」

  「昨天響了。」

  「好,謝謝你,小弟弟。」

  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工夫。

  曾八爺配稱爺,至少也是名人大家;上山建莊院樓臺,當然是大戶,不然豈能自建佛堂?

  毒僧專門向名人大戶敲詐勒索。這裏地勢偏僻,距府城不太遠,不到十里地,往來方便,既有大戶可以勒索,又可借佛堂安頓,真是享福的好地方,隱身的理想所在,妙極了。

  進食間,江南妖姬向在旁招呼的農舍主人問:「大叔,曾八爺是什麼人?」

  「這……不太清楚。」主人搖頭苦笑。

  江南妖姬是老江湖,察言觀色,心中已明白了幾分。小民百姓安分守己,對地方上的土豪惡霸敬鬼神而遠之,絕不敢胡說八道為自己招禍惹災。

  「做水上買賣的?」江南妖姬追問。

  「好像是的,反正他們家有船,有許多船。」

  「船就停泊在你這邊的湖岸?」

  「不一定,有時停泊在南面的山灣裏,外面的人是看不見的。不過,很少來。」

  「這裏往來府城,用不著船嘛。」

  「是啊,所以不常來。昨天就來了一艘船,泊在山灣,到現在還沒走,很奇怪。」

  「怎麼奇怪?」

  「船上看不見人影,好像在等人。他們家的船,很少在這裏過夜的。」

  「也許晚上他們要用船吧。」江南妖姬繼續探口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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