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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二


  江南妖姬的嗓音變了,鳳目潤濕:「這一生中,我第一次聽到這麼不含虛偽,沒有責備,只有真誠的肺腑之言。我跟你走。」

  三人頭也不回,從容出廳而去。

  公孫雲長沖三人的背影陰陰一笑,眼中殺機怒湧。

  小菊注視著昂然出廳的怡平背影,不由自主地吐出一聲萬般無奈的嘆息。

  高嫣蘭怔怔地注視著門外空蕩蕩的院子,秀眉深鎖,用只有她自己方能聽到的聲音,喃喃地自語著:

  「這是一個怎麼樣的人?看情形,不像是狗腿子們派來計算我的人,到底他想在我身上打什麼主意?」

  先入為主,這是人的劣根性,也算是人之常情。

  她心目中已有了公孫雲長,公孫雲長每一句話都左右她的情緒,對其他的人和事失去了判斷力,忽略了旁人對她的關切。

  在公孫雲長的著意蠱惑下,怡平對她所作的一切,包括埋葬高忠的事,也成了陰謀計算她以取得她信任的卑劣手段的一部分。

  她臉上的神色變化,暴露了她內心的秘密。

  公孫雲長是有心人,冷冷地哼了一聲說:「嫣蘭,這個好色之徒,已經無藥可救了。」

  嫣蘭一怔,轉螓首注視著他問:「好色之徒?不會吧?」

  「哼!嫣蘭,你不知道江南妖姬的底細,憑妖姬兩字,該可以猜出那賤女人的為人。你以為姓莊的急於要雲飛弟返家,真的是為了純純姐弟的安全?你錯了,他在打純純的主意。」

  「這個……韋姑娘好像對他很癡情。從韋姑娘每一注視他的目光中,皆可看出綿綿的情意。」

  而情有所鍾,專情於嫣蘭的怡平,卻當局者迷,忽略了純純眼中的綿綿情意,可能根本就沒看出也沒感覺到。

  純純那種依戀他的親暱表現,竟被他誤解為小妹妹對兄長的自然手足親情流露。

  他與兩位姑娘進入純純的客房,純純像個小主婦,欣然斟上三杯冷茶,先含笑奉敬江南妖姬。

  「沙姐姐,請用茶。」純純奉上茶盤,拈起一杯送上茶几:「客居不便,只有冷茶,請原諒。」

  「如果我是你,就不喝不是當時沏的茶。」

  江南妖姬將茶接過擱在一旁:「在外闖蕩,一切靠自己小心,尤其是知道有人計算你的時候。小妹妹,你是南衡的女兒?」

  「是的……」

  「那就對了,拔山舉鼎如果把你捉住,他就不用擔心南衡出山了。」江南妖姬轉向怡平:「莊兄,當著韋小妹,說話方便嗎?」

  「如果不牽涉到機密,不要緊。」

  怡平說:「純純從來沒出過遠門,韋老伯也不希望她在外拋頭露面,所以她對江湖事一竅不通,不讓她知道比較好些。」

  「莊哥哥。」純純叫得很自然:「小弟顯然是不肯跟我回去的,我怎能一個人回家?我想,近期間是不易捉住他的,他不會讓我近身,必須等機會把他捉住。這期間,也許沙姐姐的事用得著我幫忙,我的劍術不錯呢。」

  江南妖姬笑了,親熱地伸手握住純純白嫩細膩的手,輕撫她的掌背。

  「你說過你可以勝得了公孫雲長,我有點相信。」

  江南妖姬搖搖頭:「但仍然不夠好。公孫雲長雖然是當代年輕武林新秀中的佼佼者,但比起一些成就非凡,內功精純,經驗豐富的高手名宿,差了一大截。

  「真要拼死,他可以擊潰劍無情,但想勝天都羽士,他最少得下十年苦功。至於你這位莊哥哥……」

  「沙姑娘,不要嚇她。」怡平阻止江南妖姬往下說:「純純家學淵源,缺乏的只是經驗。

  「如果把她說得什麼都差,那以後就麻煩了,一個人信心的建立,在鼓勵而不在打擊。你的事,我們一個時辰後再談好不好?」

  「也好,反正急不來的。」江南妖姬欣然同意:「韋小妹的事,你準備怎辦?」

  「把小傢伙捉到再說。」怡平說:「他不會離開公孫雲長,我會……」

  「莊兄,能聽我的意見嗎?」

  「沙姑娘,我這人聽得進逆耳之言。」

  「好,你是個非常人,雖則迄今我還不知道你的底細。莊兄,韋小弟不會有兇險,可慮的是韋小妹。」

  「你的意思是……」

  「狗腿子們中,好色之徒多得很,妖道更是色中餓鬼,姑娘家落在他們手中,不用我多說了。

  「至於韋小弟,他們要的是活人,即使落在他們手中,也有驚無險,他活著才能威脅得了南衡。」

  「這是實情。」怡平深以為然:「他如果遭到不幸,反面會激起南衡的恨火進而報復。」

  「所以說,你根本就不需擔心。」江南妖姬進一步分析:「那公孫雲長唯恐天下不亂,他父子倆恨不得能把天下武林同道全部拖下水,公舉他父子作領袖,他不會輕易放過利用小雲飛的大好機會,所以他一定會把小雲飛藏起來。

  「莊兄,你能逼他放人嗎?他一口否認,你能把他怎樣?他已是俠義道公認的英雄,我不希望你成為眾矢之的。

  「那些俠義英雄的嘴臉我看得太多了。這些人對付實力龐大的大奸大惡,噤若寒蟬怕得要死,打交道時臉無人色雙腿發軟。

  「但對付弱小同道,卻豪氣干雲,嗓門特大手舞足蹈,滿口仁義嚴詞指責,神氣萬分張牙舞爪。

  「他們不敢在拔山舉鼎面前放一個屁,卻可能指著你的鼻子群起而攻,因為你莊怡平是老幾,他們根本沒聽說過。」

  「我從沒打算與公孫雲長衝突,至少到目前為止,他在為正義的目標,不屈不撓地奮鬥,雖則他的方法作為我不表贊同。」

  怡平心平氣和地說出自己的意見:「人的聰明才智各有不同,我不能因不同意他的作法而責備他,苛求他,或反對他。」

  「我發現他注視你的眼神,陰狠兇厲殺機極濃。」江南妖姬神色有點不安:「我想,他可能會對你不利。」

  「不會的,他還不敢對我不利。」怡平泰然地說。

  但他心中明白,這不是他心中想要說的話:「投鼠忌器,算起來我該算是他的同道,他如果敢對我不利,日後江湖朋友誰還肯聽他的?」

  「他如果對莊哥哥不利,我不饒他。」純純沉靜地說:「他的劍術並不怎麼高明,我應付得了。」

  江南妖姬格格嬌笑,笑得花枝亂抖。

  「沙姐姐,你笑甚麼?」純純惑然問。

  「你知道你莊哥哥的劍術造詣嗎?」江南妖姬反問。

  「這……我不知道。」純純毫無心機地說。

  「算了算了,咱們不談這些。」怡平含笑止住話題。

  ***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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