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幻劍情花 | 上頁 下頁 |
四 |
|
他想進寺看看究竟,卻又忍住了,略一躊躇,便向寺旁的望月亭走去。 首先,他在亭外的空地上,插上一根草枝,以日影定時刻,在午正的部位畫上一根時線,方舉步入亭。 略一遲疑,最後終於盤膝在亭柱下落坐,閉目養神等候午正到來,片刻便進入了忘我境界。 日影徐移,草影終於接觸午正線。 一個灰袍人腳下匆匆,沿小徑拾級而上,接近了望月亭,老遠便呵呵大笑道:「磊老信人,十年之約,果然如期到來。呵呵!一向可好?」 這人年約半百,方面大耳,留了三綹長鬚,氣概不凡,一雙大眼精光四射,腰帶上插了一把竹摺扇,笑吟吟地舉步而來。 靈怪整衣而起,微微一笑,順手插好竹筋鞭,抱拳施禮笑道:「託福託福,沒病沒痛的。呵呵!余老弟,十年不見,老弟的風采更盛當年,紅光滿面春風得意,比我這落魄江湖的浪人風光多了。」 「好說好說。磊老十年來依然未現老態,想必內功火候已臻純青境界了,可喜可賀。」余老弟入亭行禮,笑得更爽朗:「十年來,磊老音訊全無,是不是在名山大川附近隱修去了?」 「還不是浪跡風塵。只不過少管閒事而已。據兄弟所知,老弟曾經在止止軒待了六年。」 「不錯,磊老怎知道的?」余老弟頗感驚訝。 「兄弟並未脫離江湖。」靈怪淡淡一笑:「這件事是真的了?那麼,老弟必定已獲止止軒松月道長的純陽真火真傳,參悟其中神髓了。純陽真火正是剋制相成大真力的無上絕學。看來,今天兄弟栽定了!」 「磊老既然知道在下隨松月道長苦練六載純陽真火,卻又如約前來,可知定然無懼純陽真火,是嗎?」 余老弟不笑了,神色一片肅殺,臉變得真快。 「不然。」靈怪正色說:「人無信不立。老夫既然與你訂下十年之約,不管是否有抗拒閣下一擊之力,仍得守信前來如約,你能一掌把我靈怪擊死,算我命該如此。」 「磊老快人快語,在下佩服。」余老弟獰笑:「我九絕神君余化龍一生不服人,對磊老你可是尊敬有加,雖則兄弟曾兩次敗在你手下。」 「這一次閣下必可撈回本利了。」靈怪輕鬆地說:「時辰不早,該走了。」 九絕神君向亭外伸手虛引,客氣地說:「磊老請。」 「有僭。」靈怪泰然舉步出亭。 兩人言詞間十分客氣,雙方都神態從容,彬彬有禮,誰也沒想到他們會是積恨二十年的生死對頭。 兩人離開上封寺,便並肩而行,有說有笑頗為融洽。 不久,真正的峰頂在望。 這裏居然可以看到一些七八尺高的矮松,形態奇古,樹雖矮小,卻有一兩百年的樹齡了。 在罡風怒號中搖曳生姿,可看出生命的堅韌力是如何的神奇。 再往上走,已看不到草木了,坡度峻峭,加上罡風刺骨,大感舉步維艱。這裏俗稱風穴難怪草木不生。 左側是供南嶽真君的老殿,有殿三間,石牆鐵瓦古色古香。 平時這裏僅有三五名老僧和幾名道士,都是上了年紀的有道方外人,從不過問外事,也不理會香客。 兩人在老殿的側方空坪止步,相對一笑。 站在此地,令人有小天下的感覺,四周群峰羅列俯於腳下,湘江九向九背歷歷在目。俯首下望,身處千仞高空,神移膽寒令人毛骨悚然,加以罡風怒號,衣袍鬚髮隨風飛揚獵獵有聲,更添三分恐懼。 「請了!」九絕神君抱拳行禮。 靈怪不客氣地就北首主位,回禮說:「有僭,老夫托大了。」 九絕神君淡淡一笑,陰森森地說:「上次閣下是勝家,理當稱尊。」 「好說好說。」靈怪神色依然不變。 「二十年來,你我三度相逢。」 「迄今為止,丘某仍不以為那次管了尊駕的閒事於理不合。」 「咱們不談理字。」九絕神君乖戾地說。 「也好,我靈怪本來就不大講理。」 「我九絕神君在江湖上的聲譽,本來就不好。」 「彼此彼此。」 「因此,今日之會,已無話可說。」 「老夫也有此同感。」 「不論勝負如何,日後……」 「沒有日後。」靈怪冷然接口:「丘某已是花甲年紀的人,誰也不知道是否能再活三天兩天,與閣下連訂兩次十年約會,已是可笑的愚蠢行為。今日之會,不論誰勝負,恩怨一筆勾銷。閣下是否願意,丘某並不在意。」 九絕神君眼中殺機怒湧,冷笑道:「你是說,今天是在下殺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了?」 靈怪沉靜地盯著對方,久久方一字一吐地說:「恐怕是的。」 「以後……」 「閣下似乎沒有多少信心。」 「在下的意思是萬一殺不了你……」 「那你永遠沒有機會了。」靈怪冷冷地說。 「你不再在江湖闖蕩了?」 「老夫還沒厭倦。」 「那……咱們日後江湖上見。」 「悉從尊便,只怕閣下找不到老夫的蹤跡了。」 「在下會找到你的。」九絕神君獰笑:「現在,該開始了吧?」 「請便。」 兩人客氣地就位,行禮如儀,禮畢雙掌一分,拉開馬步立下門戶。 |
學達書庫(xuoda.com) |
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