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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九


  「錚!」一聲恰好盪開鐵尺,森森斧影以一髮之差,掠過追雲拿月的右肋脅,脅雖無恙,右臂外側卻劃開了一條血槽。

  追雲拿月大駭,衝出丈外感到汗毛直豎,脫口叫:「五丁雙魔!撤!」

  同一瞬間,璿姑本來截擊震飛巡捕,正要攫奪五爺的黑影,尚未近身,突然嗯了一聲,腳下一頓,然後扔劍便倒。

  黑影將五爺挾住,用梟啼似的嗓音叫:「帶不走的就殺,半個不留。」

  璿姑被一個黑影狹住了,香風四蕩,是個蒙面女人,隆胸細腰大概年歲並不大。

  走不了啦!追雲拿月五個人,一個被震飛跌昏,一個璿姑被擒,剩下的四個人,被三個人圍住了。

  五丁雙魔一高一矮,穿同樣的黑袍,握著三尺長的奇形雙刃斧,黑夜中看不清面容,他們那現身的奇快身法便足以令人心驚膽戰。

  蒙面女人挾了璿姑守住另一方,手中的丈二長彩巾握成三摺,黑春衫長裙,迎風俏立,香風四蕩。

  五丁雙魔,宇內十大魔道至尊中的兩個,黑白道群雄,提起這兩個人心中便發冷。他們是天下綠林朋友的山寨常客,專替那些山大王對付上山尋仇報復的高手名宿。

  不但名號嚇人,本身超凡入聖的藝業更是人見人怕,雙刃斧聯手,曾經擊敗少林的羅漢陣,名震江湖,武林震驚。

  追雲拿月認出了對方的身分,心中一涼!再一看囚犯被奪,璿姑被擒,少了一名手下,三名同伴皆未能撤走,暗叫大事去矣!

  他把心一橫,硬著頭皮說:「兩位前輩一代至尊,必定痛恨那些下三濫的匪徒,他們在磁山搶劫救災的糧種……」

  大魔丁慶桀桀狂笑,打斷他的話說:「老夫不是給你講理而來的,你們抹了自己的脖子算了,免得老夫費神分你們的屍。」

  「老前輩……」

  「呸!你既然知道老夫的名號,還不動手?」

  「老前輩既然不講理,在下只好與尊駕一拚!」

  「呸!你是追雲拿月姓宗的麼?你配說拚?哼!你上,老夫要將你大分八塊,上!」

  追雲拿月鐵尺一領,碎步驟近。

  驀地,屋角的暗影中,踱出一個修長的黑影,以帶有江浙的口音說:「好啊!這裏有人拚老命。你兩個小輩大概真是五丁雙魔了,我老人家正要找你們,天臺魔了谷有了你們兩具魔屍,必定增光不少。」

  一面說,一面一步一顛,點著一根山藤杖,歪歪倒倒搖搖欲墜地走向鬥場。

  第一個開溜的是二魔丁祥,帶了五爺一躍三丈,快得如同電光一閃。

  大魔丁慶稍晚一步,也向右側一躍三四丈,溜之大吉。

  挾了璿姑的蒙面女人,老鼠般溜走了。

  浙江天臺山住了一個江湖奇人,住的地方叫做魔了谷,長相並不難看,但不修邊幅,像個風燭殘年的老花子,也像個只剩一口氣奄奄一息的老病夫。

  住處十里之內嚴禁武林人接近,犯者不死也得脫層皮。

  魔了谷中,據說曝曬有五六十具屍體,全是最近五十年來,橫行天下兇名昭著的宇內兇魔。

  他每年外出遨遊天下百日左右,回來必定帶有一兩個江湖上邪魔悍寇的屍體或活人。他行蹤如謎,出沒如神龍,但只消認明他三樣活招牌,及早趨避便可免禍。

  一是他那滿口江浙口音不易聽清的土腔;二是那要死不活的病鬼相貌;三是他那雙半睡半醒的眼睛,發起怒來完全走了樣,變得銳利萬分碧光隱隱,眼神懾人心魄。

  他,就是武林中享譽一甲子歲月,至今盛名不衰,邪魔外道聞名喪膽的魔了谷主公冶雲深。

  五丁雙魔在十大魔道至尊中,僅名列第七第八,而魔道排名第一第二的離火神魔與奪魄陰魔,已在五年前屍曝魔了谷。

  有人親見這兩個魔頭,被牽狗似的從湖廣雪峰山與福建福州府,牽至赴天臺山的道路,前後相隔不足一年,兩魔從此在江湖除名。

  雙魔當然害怕魔了谷主,一聽口音,再聽清魔了谷三個字,已是嚇得屁滾尿流,二魔來不及招呼乃兄,心膽俱寒地首先溜之大吉,亡命飛逃。

  追雲拿月只感到心力疲乏,迎著緩緩而來的魔了谷主納頭便拜。

  魔了谷主哼了一聲,嗓音變了,說:「受你一禮,我問心無愧。你說,公門飯好吃麼?」

  追雲拿月一怔,站起身來,期期艾艾地說:「師兄,總……總該有……有人出來執法的,不然豈不天下大亂?」

  「那不是咱們鷹揚門的事。」

  「師兄……」

  「你如果再執迷不悟,為兄再也不管你的事了。」

  來人是追雲拿月的師兄醉仙歐陽高,假冒魔了谷主的身分,嚇跑了五丁雙魔,冒了極大的風險。

  追雲拿月長嘆一聲,黯然地說:「師兄,不是小弟貪圖那一月二三十兩銀子賣命錢,即使小弟再不長進,做任何事也不止賺這麼多。

  「老實說,練武志在強身雖是不錯,但活上一千歲又有何意義?武朋友以行俠仗義為己任,也只有幹我這一行的人才不至於以武犯禁。

  「小弟是磁州人,以所學為桑梓盡一番心力,師兄如不諒解,小弟無話可說。以磁山血案來說,如果小弟不在,天知道要枉死多少無辜。」

  「你又能怎樣?目下共死了多少人?」

  「至少小弟已盡了力,不然將死得更多。目下已有了眉目,案情逐漸明朗,兇手是誰,呼之欲出,只待證實其中幾點疑團,擒主兇因然重要,找出暗中的主使人,才算是真正的破案。」

  「主兇如果是五丁雙魔,你能擒他?」

  「小弟立即召請朋友協助,朋友們不會坐視,糧道不通,潞安東北一帶州縣嗷嗷待哺的人,只有眼巴巴等死。」

  「好吧,算你有理。你知道主兇麼?」

  「主兇是桐柏山賊斷魂鞭李重山已無疑問,為何他要在這一帶劫糧種,此中大有疑問,顯然另有陰謀指使的人。」

  追雲拿月斷定主兇是斷魂鞭李重山,假設得頗為大膽,湖廣與河南交界的桐柏山,距此將近兩千里。即使桐柏山再窮,也不會遠至兩千里外搶劫一萬二千斤種子雜糧。

  「你能證實麼?」醉仙提出疑問。

  「白天從陶廠帶回的十二個疑犯中,其中之一是雲夢四醜的老三,是桐柏山的一個小頭目。

  「他已招出內情,四十餘名悍匪,在一月前便到了磁州,有一半人隱身在陶廠,劫糧的就是這一批人,另一批由斷魂鞭的長子李化龍率領,不知隱身在何處。

  「目下小弟需要查證的事,是斷魂鞭前來劫糧種是何用意。不惜以萬金向小弟威迫利誘,未免超乎常情之外。

  「因此,小弟估料必定另有指使人。至於真正的內情,等太原回來的急足信使到達,便可解開其中之謎,這兩天信使該可以趕到了。」

  「你打算如何對付五丁雙魔?」

  「雙魔定是斷魂鞭請來的人,小弟的朋友趕到,便可與他們生死了結。」追雲拿月憤憤的說,口氣並不穩定。

  「需時多久?」醉仙問。

  「約需半月左右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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