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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


  張白衣果然足不出戶,在店中等他的消息。

  傍晚時分,他輕叩張白衣的房門。

  門開處,張白衣當門而立。

  「忙了半天,大有所獲吧!」張白衣問。

  「小有所獲。張兄,三更初,明珠橋碰頭,如何?」他友好地說:「請不要告訴你那些朋友,兄弟不喜歡他們,那些人那股邪氣,的確令人不愉快。」

  「周兄,你知道在下作不了主嗎?」張白衣正色問。

  「知道。問題是,為了你自己的安全,你必須做一次困難的抉擇。不告訴他們,至少你今晚不會受到死亡的威脅。告訴了,你能不能回來就很難說了。」

  「你是說,人去多了反而有兇險?」

  「張兄,你一個老江湖,竟然笨得連這點利害都看不清?」他真有點同情這位名震江湖,亦正亦邪的江湖怪傑:「如果換了你,對方蜂湧而至,你會不會手下留情?」

  「這個……」

  「你必須自行決定,別人無法決定你自己的安危。明珠橋見。」他抱拳一禮,走了。

  張白衣呆立在門內,似乎失去了思考力,往昔銳利冷酷的目光,變成遲疑與茫然失神。

  要下定決心真不容易,更難冷靜地下決定。

  久久,苦澀地一聲無奈長嘆,砰一聲關了房門。

  ***

  興隆酒肆,周遊坐在昨晚他所佔的座頭。

  酒菜還沒上桌,喬江東施施然入店,摺扇輕啟,含笑地向他的桌旁走來。

  他含笑目迎,心中暗笑。

  「你是興隆酒肆的常客。」喬江東收了摺扇:「我是不是來晚了?」

  「坐啦!我也是剛到。」他拖出旁邊的條凳:「昨天你說我小氣,今天叫的菜保證不油膩,飛熊丘八爺已經向我保證了。」

  「咦!你知道我要來?」喬江東從容落坐。

  「這不是晚餐時光嗎?凡是沾了人間煙火味的人,都會來,尤其是另有所圖的人。」

  酒菜送上來了,果然不是大魚大肉。

  店伙斟上酒離開,周遊舉杯說:「喬兄,敬你一杯,為昨晚的事,在下專誠道歉。」

  喬江東喝了一小口,潔白的貝齒咬著下唇,放下杯問:「昨晚的什麼事?」

  「隨便說說而已。」他為自己斟酒:「喬兄,不管你是否怪我,至少你得自己想想,你自己也有責任。」

  「你在說什麼?」

  「我要答覆你兩個問題,也請你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。」

  「我在聽。」喬江東迴避他的目光,一口喝了整杯酒,顯然心中有點亂,藉酒壓抑心中的不安。

  「其一,我尋寶的事,不會半途而廢,雖然在我的心目中,那些所謂珍寶並沒有多少的價值。」

  「那你真該放手。」

  「這不是單方面一廂情願的事。其二,那黑色的圓扁石,可能是十年前崛起江湖,最神秘最殘酷的黑福神,用以顯示威信的黑石令,江湖朋友心驚膽顫的信物,黑石令所至,抗拒的人將受到極為殘忍的無情殺戮。

  「如果在下所預料不差的話,即使黑福神目下不在漢中,他的黨羽殺手也可能已經光臨此地了。」

  喬在東臉色蒼白,咬牙說:「你……你知道我……我的身分,卻……卻有意污辱我,你……」

  「我說過的,你不能完全怪我。我發誓,在你盤問我之前,我根本不知道你是冒充的,直至今天午後,我才知道小春就是你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必須受到報應,你……」

  「隨便你,反正我已經是情至義盡了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喬江東倏然而起。

  「千萬不要生氣,女孩子生氣臉上會長皺紋的。」他也有點生氣:「你我素不相識,你也無權利用那種下流地方法作弄我。

  「不錯,我四海游龍遊戲風塵,不拘小節,過去四個年頭,身邊不時出現女人芳蹤,目下也和陶大娘母女同行,但並不等於我是個好色之徒,用美人計來誘我的口風是不會成功的。姑娘,你知道你昨晚冒了多大的風險嗎?」

  喬江東的怒氣消失了,已氣得蒼白的秀臉,突然羞紅得連脖子都變了顏色,低下頭遲疑地坐下,坐立不安。

  「聽我說。」他的語音溫柔而誠懇:「你一定是個任性而自負的好姑娘,自信可以對付得了我,問題出在你對我並無所知,你也是午間才知道我的名號,對不對?」

  「你……你知道?」

  「那倆位村姑娘是你的人?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神掌翻天揭破了在下的身分,今後在下恐怕會成為眾矢之的了。」他乾了一杯,有點意興闌珊:「不過,在下不是怕事的人,至少我對那些不友好的對手,多少有一些眉目。姑娘,陶大娘母女,是不是你們據走的?」

  「你怎會認為是我們握走的?」喬江東正色反問。

  「猜想而已。」

  「憑空猜測?」

  「當然我有一些根據。」

  「說來聽聽。」

  「抱歉,恕難奉告。姑娘目下落腳何處?」

  「我也不告訴你。」

  「也好,小心些總是好的。姑娘,與黑福神為敵,不會有好處的,除非你們具有超過他的龐大實力。

  「江湖道上,與黑福神相抗衡的不是沒有,不幸的是誰也沒有好的下場,連官府也莫奈他何。」

  「你呢?」

  「我?我與他井水不犯河水。」

  「你不是他的人?」

  「如果我是他的人,你可就……多傻的問題!我看,你們並不相信有關黑福神的傳聞,可知你們很少在江湖上走動。喬姑娘,你是漢中人氏?」

  「你又在套口風。」喬江東盯著他說。

  「用不著套口風,我已經知道我想要知道的問題答案。不談這些無趣的事,別耽誤了進食。

  「我這人天生的酒囊飯袋,無趣的事可影響胃口,所以老一輩的人教導晚輩食不言睡不語。敬你一杯,乾。」

  說乾就乾,不理會喬江東喝不喝,他自己已先乾為敬,而且照杯。

  「我沒聽說過有關四海游龍的事蹟。」喬江東無意識的轉動著杯子:「傳聞是容易失實的……」

  「抱歉,我有事,我先走一步。」他突然推凳而起,放下一錠銀子做酒資,在喬江東訝然的注視下,飛步出店走了。

  等喬江東醒悟追出,街上行人眾多,已經失去了他的蹤跡,店旁的上元巷暗沉沉,行人中沒有他,東面十餘家店面也有一條小橫街,大力金剛正匆匆的折入,腳下甚快,似乎是在趕時間。

  後面十餘步,一個穿藍色衣裙,脅下挾了一隻大錦囊的女人,輕快地跟入橫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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