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虎踞龍蟠 | 上頁 下頁


  興隆的東主來頭大,在江湖道上,提起飛熊丘八,大概不知道的人並不多。

  茶樓酒肆本來就是是非場,飛熊丘八就不怕是非。本地的地頭蛇在他面前服服貼貼,外地來的好漢也多少會給他一點面子守守規矩。

  周遊坐在窗下的一桌,窗外就是上元巷的巷口。他這一桌只坐了他一個客人,桌面上有兩角酒,一盆鹵牛肉,一隻肥雞,一盤蹄筋,一味小菜。

  廳中燈火輝煌,二十餘副座頭已有八成座,酒香撲鼻,人聲嘈雜。

  櫃上坐鎮著東主飛熊丘八。別看他粗壯得像一頭大公熊,腹大如鼓重量超過兩百斤,但他的輕功卻是一等一的,飛熊的綽號可不是自叫的。

  飛熊今晚的目光,不時瞄向自得其樂的周遊。

  早些天,他也曾留意過這位出色的年輕人,但並沒有留下多少印象,畢竟周遊太年輕,嘴上無毛的人,作不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。

  今晚,氣氛真的有點不尋常。

  周遊倒乾了第一壺酒,將酒角兒擱到一旁,信手拿起酒碗正要喝。

  一個高大的人影,出現在他的身旁,巨型的身軀,擋住了壁燈的光芒。

  「小兄弟,獨斟獨酌,雅興不淺。」來人發話了,聲如破鑼。

  「填五臟廟,在下不喜歡有人打擾。」他像是自言自語,一口喝掉大半碗酒。

  那是一個高大的中年人,敞開衣襟,露出全是毛的結實胸膛,護腰帶內,暗藏了一把匕首。中年人移至下首,拖出桌下的一張條凳,大馬金刀地坐下了,一雙毛茸茸的大手,按在左右的桌角上,八字鬍一翹一翹地,臭口水四濺:「在下非打擾不可了,赤練蛇托在下傳話給你。」

  「他呢?」周遊抬眼追問。

  他雖然年輕,但處事相當老練,說話從容不迫,盡可能說得簡略些,以免浪費唇舌。

  「他出了意外,不會來了。」中年人說。

  「你傳什麼話?」

  「他的事轉交錦毛虎承辦,我負責帶你去與錦毛虎接頭,趕快吃,是時候了。」

  「天大地大,吃比天大;你少來催我。」他拈箸夾菜。

  「不請我喝兩碗?」中年人咽著口水說。

  他在腰間的荷包袋內,取出一錠五兩的銀塊,放在對方的面前。

  「你自己去叫酒菜,識趣些,老兄。」他冷冷地說。

  中年人冒火了,倏然站起雙手叉腰,怪眼圓瞪。

  「小子,你認為我兀鷹許良不配與你同坐同食?」中年人怒聲責問,快要爆炸啦!

  他不動聲色,放下箸,以平靜的目光,平靜地注視著這個發瘋的瘋牛。

  兀鷹許良下不了臺,一口氣忍不下,衝動地俯身伸手,隔桌抓向周遊的胸口。

  身旁移來了一座山,東主飛熊山一般雄壯的身軀悄然出現。

  「許良,你想幹什麼?」飛熊丘八洪鐘似的嗓音震耳。

  兀鷹許良抬起的手僵住了,扭頭一看,看到了抱肘而立,臉色難看的飛熊,氣消了一大半。

  「沒事沒事,八爺請不要誤會。」兀鷹許良收回手賠笑:「小的與這位小兄弟,有些事商量商量,如此而已。」

  「小老弟怎麼說?」飛熊轉向周遊溫和地問。

  「算了,小事一件。」周遊含笑答。

  飛熊轉臉狠狠地盯視著兀鷹許良,可把許良盯得渾身不自在。

  「許良,你給我聽清了!」飛熊的話一字一吐:「你要找死,走遠些,遠遠地離開我興隆酒肆,八爺我可不願替你料理後事。這位小老弟一個指頭,可要你死一千次,你明白了嗎?滾!」

  兀鷹許良高大的身軀,似乎平空矮了半截,老鼠般竄出店門溜之大吉。

  周遊向飛熊泰然一笑,舉起酒碗向對方亮了亮,說:「丘東主的消息倒是蠻靈通的,來!在下敬東主一碗酒。」

  飛熊丘八拍拍自己的大肚皮,豪笑著說:「哈哈!好說好說。小老弟,吃我們這門飯的人,消息不靈通麻煩就大啦!

  「小老弟,聽在下的忠告,錦毛虎那兒,不去也罷,和這種人打交道,不會有好處的,強龍不壓地頭蛇,你該懂。你自便,少陪了!」

  飛熊一走,鄰桌那位獨酌的少年書生輕搖摺扇,施施然到了周遊的桌旁,不管他是否願意,逕自在先前兀鷹坐過的地方落座,笑吟吟地說:「兄台,似乎你並不願接受丘東主的忠告。」

  「不是不願,而是不能。」他說:「在赤練蛇身上,在下花了五十兩銀子,我總不能白白地就此認了。」

  「你並不在乎區區五十兩銀子。」

  「不然,常言道,善財難捨。」

  「好像午間在中梁山下,你賣工具所賺的,恐怕就不止五十兩銀子。」

  「好事不出門,惡事傳千里。」他搖頭苦笑:「好像中梁山偷墳盜墓的事,天下人都知道了。幸好在下並未動手挖,不然豈不成了天下皆知的盜墓賊?」

  「你姓周,大名是遊,是真名實姓嗎?」書生變轉話題,臉上的笑容極為動人。

  「在下本來就周遊天下,叫周遊不是名副其實嗎?江湖忌諱甚多,在下不是爭名奪利的人,追究起來真沒意思,你說對不對?」

  「小生姓喬,喬江東。」

  「呵呵!不會是江東二喬吧?」他似笑非笑地說。

  喬江東俊面飛紅,深邃明亮的大眼一瞪,唰一聲收了摺扇,臉上薄怒的神情毫無威勢可言。

  「抱歉!喬兄,信口胡說,休怪休怪。」他趕忙為失言而道歉:「怎麼樣,還能喝兩杯嗎?」

  喬江東臉上的怒意消失得好快,笑笑說:「你這些菜油膩膩的,用來請客是不是太小氣了些?」

  「那就重整杯盤,另叫酒菜……」

  「不必了,你吃你的。周兄,你好像在找什麼線索?」喬江東又起話題。

  「不錯,找珍寶的線索。」

  「可有收穫?」

  「好像沒有,銀子可真冤枉花了不少。」他一臉失意神情:「年初黑白道兩大魁首,率領眾多老江湖前來大舉搜索,依然毫無所獲失望而歸,在下人孤勢單,毫無結果乃是意料中事。如果真有消息,何必出誘使別人偷墳盜墓的下策?」

  「你真的為了珍寶而來?」喬江東板著臉問。

  「是啊!凡是來漢中鬼混的江湖人,多多少少難脫嫌疑。人為財死,鳥為食亡;數百萬珍寶,足以令人發狂,在下豈能例外?你呢?」

  「如果我是你,趕快離開漢中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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