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無情刀客有情天 | 上頁 下頁
三九


  鬼面神已經在河南主持吞併大局,藍家大院只是主要的招待站,從大江以南趕來助拳的人,在這裏按規矩接受暫時性的招待,隨即動身前往河南與鬼面神會合。

  嚴格地說,在這裏接受暫時招待的人,最多只能小留一宵,沒有留下來助主人拒敵的義務。

  除非這一宵恰好有強敵入侵,而不得不捲入這意外的是非中。

  眾所周知,許州路家所請來助拳的朋友,以白道、俠義道的所謂正道人士為主。神拳電劍路武揚本來就是白道人士,他的好友開封靈劍周元坤的振武鏢局,就是正正當當的白道久享盛名的行業。

  鬼面神藍天虹,卻是聲威顯赫的黑道大豪,所請來的助拳人,自然包羅萬象,妖魔鬼怪無所不包。

  這些人大多數與正道人上極不相容,而且積怨甚深,因此甘於接受優厚條件前來助拳,公私兩便。

  但飛災九刀以往是軍方的幹員,退休後是亦正亦邪的怪傑,這些來助拳的妖魔鬼怪,真不願與這種怪傑結怨積仇,飛災九刀也不是他們來助拳的對象,犯不著為了不相干的人而拼老命。

  飛災九刀真不夠聰明,他應該等兩大妖邪的人離開之後,再到藍家大院討公道的。

  但藍家大院裏的人,卻不認為他不夠聰明,而知道他有入侵的實力,沒把碧落宮黃泉殿的人放在心上,將會為藍家大院帶來可怕的飛災。

  客院的大廳中,大總管藍天壽藍七爺,率領大院重要執事人員,與貴賓商討應敵大計。

  各執事人員中,賓館管事是兩名巨人,禹德與熊威,號稱哼哈二將,混元氣功刀槍不入,可力制奔牛。

  他們是主戰派,堅決主張兵來將擋,水來土掩,飛災九刀沒有什麼好怕的。

  田莊管事羅雄,卻是力主妥協的人,建議將宗荷姑交出,以爭取時間,讓主人藍大爺趕回來再言其他。

  如果飛災九刀真的殺進來,把藍家大院變成屠場,藍大爺回來後,這裏的人如何向主人交代?

  今天只來了碧落宮與黃泉殿的兩批貴賓。黃泉殿少殿主是力主一拼的鷹派。

  碧落宮的西門小昭,卻是贊成先交人的鴿派。

  她表明自己是代表碧落宮的先遣人員,碧落宮只應允鬼面神的敦請,至河南對付路家請來助拳的八荒人龍蕭嘯天,其他的事她無權過問。

  當然,飛災九刀如果殺入大院,她不至於袖手,全力拒敵義不容辭。但明晨一早,她必須動身北上,大院的人,明天如何自保,她頗憂慮。

  八荒人龍蕭嘯天,是極受江湖朋友尊敬的俠義道名宿,據說與碧落宮有怨,所以碧落宮願意襄助,前往河南專門對付這條龍。

  其他的人,還不配碧落宮出面對付。

  客廳中氣氛沉重,各有主張委決不下。

  「請問貝少殿主,貴殿的八大鬼王是否能在天黑之前趕來敝院會合?」藍七爺滿懷希冀,寄望在威震天下的八大鬼王身上。

  「很難說。」保鏢貝剛代為回答:「他們是分開走的,現在何處,誰也不知道。緊急召集已將傳出,何時才能傳到八大鬼王手中,無法估計。七爺,就算有人趕來,一兩個也無濟於事。」

  貝剛高大魁梧,滿臉虯鬚,外表蠢笨粗豪,其實精明機警,武功與見識,皆比少殿主高明多多,江湖經驗更是豐富,所以才派作少殿主的保鏢兼親隨。

  在對付飛災九刀的事件上,他是鴿派,根本不希望捲入這場漩渦,可惜他的身分低,作不了主。

  「貝剛,你認為我們這許多人,就對付不了一個飛災九刀?」貝如玉不悅地問。

  「貝剛只是就事論事。」貝剛欠身說,他是站在一旁的,主人面前他沒有座位:「而且,誰也不敢保證飛災九刀只有一個人。」

  「他還有黨羽?」

  「很難說,少殿主。」貝剛始終保持恭順:「據貝剛所知,天下大亂期間,邊哨營內調執行任務,該營有官兵幹員六百餘名,分為四小隊。每一小隊有一百六十人左右,每一個都是勇敢果決,可獨當一面的幹員。

  「如果貝剛所料不差,只要飛災九刀登高一呼,他那些功成身退,隱身天下各地的舊日袍澤,必定操刀而起。少殿主,不必為藍家大院操心了,該為黃泉殿擔心才是。」

  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

  「貝剛的意思,是黃泉殿今後所要面對的,不是一個飛災九刀,而是無數個勇敢果決,敢在千軍萬馬中縱橫的無敵勇士。」

  「我的天!一個飛災九刀,已經令人心驚膽跳了,再來無數個,那還了得?」田莊管事羅雄驚惶地說:「上次我隨藍二爺在汝陽追逐他,親自在遠處山頭目擊他揮刀殺掉我們十一個一等一的高手。

  「那簡直是一場可怖的大屠殺,一場令人做惡夢的血腥大屠殺,只看到可怖的刀光分裂人體,沒有人能擋得住他狂瀉而入的刀光。七爺,咱們大院裏這百十個人,只來一個飛災九刀就夠了。」

  這位鴿派的田莊管事,臉色已經變得泛青了,他是跟隨無雙秀士,前往汝陽看風色的眾爪牙之一。

  「七爺,我相信他一點也不在乎我的霸道暗器彩虹針。」西門小昭誠懇地說:「而我必須承認,一點也不瞭解他所稱的第九刀飛電刀。

  「知己不知彼,我已經輸了一半;事實上我也已經輸了一半。他如果來了,我能否自保大成問題。」

  「你們都長他人志氣,滅自己威風。」貝如玉火爆地叫:「我絕不放過他。黃泉殿威震天下,黃泉令宇內同驚,他飛災九刀算老幾?等我的人趕到,哼!我與他沒完沒了。」

  「七爺,你們把一位姑娘擄來囚禁作人質,做法本來就錯了,在道義上就站不住腳。」西門小昭有點不悅:「我很難想像,碧落宮捲入這場擄人救人是非中,該如何向天下同道,解釋本宮的立場。七爺,不要再問我的意見,該怎辦,你該自己拿定主意。」

  「七爺。」田莊管事羅雄嗓音不穩定:「真該慎重拿定主意,大爺不在,千斤重擔落在七爺身上,一步錯,可能就萬劫不復了。」

  你一言我一語,正反意見莫衷一是,藍七爺心亂如麻,委決不下。

  ***

  太陽即將吻上了西山頭,晚霞滿天。

  飛災九刀仍是一身黑,黑得令人望之心驚,似乎他真是飛災附身,令人一看便平空生出不祥的兇兆感覺,那股陰譎危急的氣氛懾人心魄。

  他倚在亭口的柱上,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在三岔路口,神色顯得悠閒、無聊。

  府城方向,一個穿灰長衫的瞎子,點著一根問路竹杖,正一步高一步低探索而行,逐漸接近了岔路口。

  他不言不動,視若未見。

  瞎子已到了十步外,並不知道亭子口有人。

  按情理,應該不知道有人。

  瞎子年紀半百左右,外貌一表非俗,雖則穿了不起眼的灰長衫,但掩不住堂堂一表的風華。那雙白果眼見白不見黑,確是瞎子。

  瞎子的聽覺再靈敏,也不可能發現十步外不言不動的人。

  飛災九刀眼神一動,像發現獵物的猛獸。

  「不要裝了,過來談談。」他突然挺身站得四平八穩:「希望閣下不要玩弄偷襲暗算的老把戲,這種伎倆已經過時了。」

  「是嗎?」瞎子站住了。

  「你說呢?」

  瞎子白果眼一翻,黑瞳仁出現,精光四射,明察秋毫。

  「你是等老夫的?」假瞎子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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