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湖海群英 | 上頁 下頁 |
一四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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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逍遙公子遨遊天下,經常做出一些反常的、引人側目的奇行異事,也就引起各方人士的注意,發生不少麻煩,想任我逍遙談何容易?因此我對那些實力龐大,心黑手辣的豪強梟霸懷有強烈的戒心,必須事先有所預防才能保護自己。我鄭重申明,我無意以行俠者自居,我對鏟除世間兇梟惡霸毫無興趣,這種人太多了,只有瘋子白癡才想到去充任,掃清世間一切污穢罪惡的諸天降魔大神佛。所以要採預防的措施,只想保護我自己能逍遙自在。由於貴堡的注意力放在劫寶上,所以忽略了我逍遙公子,沒向我找麻煩,也因此而保全了貴堡;因為我逍遙公子不會主動向人挑釁,那不是我的作風和行事宗旨。」 「那麼,龜背山劫寶是你策劃的了,一僧一道也是你的人……」 「我否認你這種想當然的指控。」逍遙公子抗議地說:「你們派人走京師道,出真定西迎;我是走太原跟著寶石東下,根本不知道你們的計畫。我也不認識一僧一道無情劍,也沒查出寶石到底在不在押運人手中,龜背山事發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。你應該明白,你之所以能活得到今天,是我不願向威麟堡挑釁的結果,那次我有足夠的理由全部殲滅你們,殺你只是舉手之勞。直至在真定,恰好碰上閻知縣的事,我不否認我臨時起意插手,但我已經給了貴堡罷手的充分理由。貴堡卻憑人多勢眾不肯罷手,威脅到我的安全,事實上我也在你們手中九死一生,因此才會有今天的結果。曹夫人,不要和我說理。」 「你……」 「你要知道,我之所以不以俠義自命,以黑道人自居,是因為黑道人行事可以任性而為,有充分的藉口來認定與處理任何事,不像俠義人士那樣縛手縛腳。所以,不必和我說理由,你威麟堡也從不和任何人講理。咱們是黑道對黑道,同道之間有了利害衝突,結果將只有一個:你死我活。」 「何必呢?喬公子,這種結果不是一成不變的,只要雙方能讓一步,結果是可以改變的。」 「不可能的,曹夫人。自願跟隨我的人中,都是在同一結果下的劫後餘生者,那是因為我恰好適逢其會插手管閒事,無意中救了他們。我從不管與我無關的是非,所以他們雖然自願跟著我,趕都趕不走,但我絕不主動地替他們報仇雪恨,因為江湖上的恩怨是非很難分辨清楚。你我雙方今天的情勢,結果已無可改變了。曹夫人,請轉告范堡主,我希望他保持他號令江湖的身分和豪氣,與我公平地決鬥,不要再像個下三濫混混,辱沒了黑道的尊嚴。」 「范堡主不是挑不起放不下的人,他知道該在什麼時候承認失敗。老實說,我們仍然可以周旋,你不可能任意宰割我們。」沖霄鳳並不完全軟弱,真有女光棍的味道。 「我承認這是事實,你們還可以作困獸之鬥,造成我一些損失。」 「所以,何不化干戈為玉帛?威麟堡今後絕不會再與你為敵,把梅影留在你身邊作人質,再賠償你一點損失,今後在本堡的勢力範圍內,沒有人再干涉你的活動任你逍遙,這還不夠嗎?」 「喝!瞧你說得多輕鬆?」逍遙公子笑笑說。 「道上的人做事,講的是挑得起放得下,成功就是不世之雄,失敗不妨做一條蟲……」 「是范堡主要你這樣說的?」 「不需要他說,事實如此。我那甥女梅影對你極具好感,才貌遠勝江湖三朵花,只要你肯點頭,威麟堡與你何妨冤家變親家?子女金帛權勢名位,任你予取予求,實在沒有走險作生死一搏的必要,是嗎?」 「我明白了,你在進行重演吳越春秋。」逍遙公子大笑:「哈哈!你真以為你有范蠡的不世幹才。」 「你說范什麼?威麟堡范家……」沖霄鳳會錯了意。 「我是說范堡主那位老本家的老故事。你所準備作的事,他那位老本家在兩千年前,就替越王勾踐做過了。一個梟雄失敗時,什麼卑賤的事都可以做出來,包括臥薪嚐膽嚐糞用美人計,只要能雪恥復仇什麼都幹。很抱歉,我只是一個單純的江湖人,我只有一個單純的要求。」 「你的要求有多單純?」 「不是他死就是我死,以免日後冤牽恨纏,睡不安枕。時辰快到了,你回去吧!」 「喬公子……」 「你不走,我走。」 「喬……」藍影連閃,去勢如電射星飛。 *** 樹林靜悄悄,鬼影俱無。 逍遙公子帶了小孤小芳站在林外,顯得十分悠閒。 「公子爺,他們逃走了嗎?」小孤問。 「沒有,在裏面。」逍遙公子指指樹林。 「他們在裏面幹什麼?」 「埋伏與等待。」 「濁世威麟一代之豪,怎麼顯得如此膽小?」 「小孤,權勢名位愈大愈高的人,膽小是正常的現象,尤其是在權勢名位朝不保夕的時候表現得最強烈,不像年輕亡命一樣敢鬥敢拚。」 「我進去……」 「他們埋伏,就希望我們進去,殺一個算一個,你犯得著嗎?等待,是要等天黑再逃,走一個算一個。」 「那我們……」 「我們也埋伏,等待。」逍遙公子聲震林野:「埋伏在各處暗襲,殺一個算一個;等待他們精神崩潰四散而逃,逃散了就可以逐一消滅。他們缺少吃的喝的,拖到晚上必定又饑又渴受不了,握劍的手會發抖,發射暗器會失去準頭,我們殺起來省力多了。哈哈!要是我,就寧可乘精力旺盛時表現出英雄氣概,像個真正的豪霸,威風八面放手一拚,死也要死得英雄些。」 三人一彈一唱,極盡諷嘲能事,但林內靜悄悄,毫無反應。 長日漫漫,饑渴確是令人難熬的。 逍遙公子和小孤小芳,已改在兩里外的白楊樹下等待,居高臨下,監視著下面的樹林。已是近午時分,濛濛細雨已止,三人坐在幾塊乾燥的石頭上,輕鬆寫意地進食。食物中有肉脯烙餅,顯然事先已有周詳的準備。 「爺,我告訴碧玉姐說,爺不會取代濁世威麟的江湖豪霸地位,爺不會生小孤的氣吧?」小孤一面進食一面說,臉上有一抹羞笑:「我說,爺的逍遙公子地位,比天下第一堡神氣多了。」 「那可不一定哦!」逍遙公子半真半假地說:「號令江湖才真的神氣呢!威麟堡就沒把逍遙公子放在眼下,沒錯吧?」 「我覺得,號令江湖並不是什麼寫意的事……」 「這也是事實。」逍遙公子搶著說:「整天都得在各種蛇神牛鬼中用心機耍手段,權勢的保持可不是一件輕鬆容易的事,至少我逍遙公子真要碰上擺不平的困難,還可以往天涯海角躲得遠遠地,威麟堡就得硬著頭皮死撐,躲得掉嗎?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,真苦。所以,我不會放棄逍遙公子的身分,去取代朝不保夕的豪霸梟雄地位。」 「小孤妹妹,你上了碧玉姑娘的當了。」蕙芳笑笑:「那鬼丫頭在江湖混了一段時日,快成精了,名列三朵花之首,你怎鬥得過她呀!」 「我上什麼當?」小孤訝然。 「她在為俠義門人留後路。」蕙芳其實才算得上真的老江湖:「假使爺真要取代濁世威麟號令江湖,早晚要與俠義門人衝突,想想看,會有什麼結果?」 「這……唔!也許……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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