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湖海群英 | 上頁 下頁 |
一三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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臨漳縣城目下不臨漳河,洪武十八年為了避開漳河的水患,從故城向東北遷移十八里,把原稱理王店的小鎮改置縣城,遠離漳河避之大吉。 城小得離了譜,周圍僅四里多一點,再在外圍加建了四周六里的外城,掘了一丈寬的城濠,連小雞都擋不住。 丈二高的土磚牆,連小孩都可以任意爬上跳下。在彰德府來說,這座城還不是最小的,另兩縣林縣、武安這兩座山城,城周只有三里,可知那時人丁之稀少,是江南人士難以想像的事,這種歷史名城,怎麼可能這樣小? 往北走,便是至邯鄲的大道,路程七十里,路向西北行。但往北另有一條大道,五十里進入京師廣平府成安縣境。 邯鄲也屬廣平府,所以臨漳是京師、河南的交界地,並不是重要的交通要道,繁榮不起來是意料中事。 西北是邯鄲,是走南北大官道:走成安,是到廣平府城的大道,是與大官道平行的間道,向北走都可以抵達京師,但間道路程多了將近一倍。 要趕回五臺留鳳嶺威麟堡應變;必須從真定府岔入山西,走成安間道,最少也得多走兩百里。因此,任何人都會走邯鄲而不走成安。 這條路慕容門主熟悉,所以由他領路,捨近走遠,走的就是成安道,認為這樣多走些路,便可以擺脫後面追蹤的逍遙公子。 而范堡主卻有不同的看法,認為逍遙公子不會追來,要走邯鄲道,雙方爭辯了許久,耽誤了行程。 最後,范堡主不得不讓步,因為慕容門主表示要分手,各走各的,至威麟堡會合再共同策劃報仇大計。 范堡主不願吸引逍遙公子,分開走就力量分散,逍遙公子如果沿大官道向北追,豈不追個正著?有離魂門的人在一起,至少也可壯壯膽,所以只好讓步。 繞過臨漳縣城,走上了成安道。沿途崗陵起伏,荒原寂寂,走上一二十里不見人煙。路上泥濘,久旱後下雨,路上的積塵又細又厚,一下雨就成了爛泥漿,走起來泥漿沒脛,吱吱吧吧一步一響,想快也快不起來,所有的人都成了泥人,真夠淒慘的。 而追的人卻輕鬆多了,只要找出敵人的正確去向,而又有熟悉路徑的人引導,就不必沿路銜尾追逐,改走荒野急行,雖則所走的路要多一些,但辛苦卻減半,反而此沿大道走快得多。 范堡主本來就認為逍遙公子不會追來,已經大半天了,遠出五十里外依然平安無事,後面沒有任何陌生的人出現,因此愈走心中愈安穩。 「這裏是大路,怎麼老半天沒看見有人行走?」他向並肩而行的慕容門主問。 路寬丈餘,可容兩車相錯而過,比起南北大官道當然差得太遠,但比起臨漳以南所走的荒僻小徑卻又好得多。 「下了大半天雨,當然不會有人行走。」慕容門主眉心緊鎖:「我擔心的不是有否行人,有,那反而對咱們不利。我擔心的是小畜生沿途打聽出咱們的行蹤,咱們豈能把路上的行人一個個殺光滅口?」 「呵呵!你老哥心軟了?」 「哼!離魂門五十年來,一直維持聲威不衰,就是從不心軟。」慕容門主傲然地說:「當本門一旦決定向某一事主施術時,所有的財產都接收完之後,也就是事主與所有有關的人,神秘消失的時候了,這才能永無後患,沒有人能證明與本門有關。斬草不除根,萌芽復又生;范老兄,你該比我還清楚。」 「那是當然,只有死了的人才最安全。逍遙公子那小畜生一日不死,我威麟堡一日不會安全,很可能像你老兄的魔域幻境一樣,被那小畜生所毀。」 在前面領路的兩個人,冒著小雨急走,目光落在前面百十步,另兩個探道的人身上。前面大道左折,樹林擋住了視線,探道的兩個人,身影剛消失在折向處。 片刻,領路的人到達大道彎曲的頂點,突然怔住了,腳下一慢。 前面大道通向一片亂崗,煙雨濛濛中,視界可遠及三里外,道上空蕩蕩,那有兩個在前面開道的同伴身影?除非…… 「志成志超兩人怎麼不見了?」一個領路人驚呼。 「也許到路旁的樹林方便去了。」另一個同伴自以為是地說。 「蠢材!那有兩個人同時去方便的?」跟近的慕容門主警覺地叫:「一定出了意外,這附近的樹林……」 「啊……」人群後面,突然傳出可怕的叫號聲。 人群大亂;叱喝聲震耳。 五個穿了雨具的人,一刀四劍,從路旁的樹林中狂風似的衝出,夾攻走在最後的十幾個人,刀劍齊合,暗器亂飛,形如瘋狂地交叉衝過,剎那間血肉橫飛。 一衝便走,石破天驚,以更快的速度撤走,消失在樹林深處。等中段的人搶到,已失去五人的蹤跡了。 有人咬牙切齒窮追入林,但已慢了許多步。 刀劍殺死了七個人,暗器擊斃了五個。 出其不意的瘋狂快速突襲,所造成的傷害空前慘重。 「是甘鋒夫婦,還有那兩個侍女小孤小芳……」沒將人追上,從樹林退回的范梅影驚恐地叫:「爹,逍遙公子追……追來了……」 「我……我的人完……完了……這天殺的混蛋鼠輩……」范堡主痛心疾首叫號。 死了的十二個人,全是威麟堡的得力臂膀龍衛鳳衛。威麟堡死剩的人,一共只有二十三個,這一記瘋狂快速搏殺,剎那間便損失了一半。 離魂門的人走在前面,幸而未受波及。 「我派在前面開道的兩個人也完了!」慕容門主也心驚膽跳地說:「小畜生怎麼可能趕到前面來埋伏?混蛋!我知道他一定會追來的,但絕沒料到他來得這麼快。逍遙公子,你出來,偷襲埋伏不算英雄……」 前面三四十步的樹林中,踱出逍遙公子和小羽,掀高雨笠,發出一陣豪笑。 「慕容門主,你開始就沒把在下當作英雄看待,又怎能奢望在下以英雄氣概來對待你?」逍遙公子朗聲說:「你們逃走的地道,封死的設備不夠完善,找到你們的出口,便摸清你們的去向了。哈哈!順便告訴你一聲,你的地底庫房在下已經找到了,兩箱珍寶我要,兩車金銀送往府城的惠民局與卑田院,你反對嗎?」 「你這天殺的雜種……」慕容門主痛心已極,咒罵著狂衝而上。 狂笑聲震耳,逍遙公子挽了小羽一閃即沒。 「我與你不共戴天……」慕容門主向樹林狂叫。 跟來的四位門人以為門主必定追入,兇猛地衝入樹林,這些忠心耿耿的可敬弟子,當然不能讓門主領先涉險,人人奮勇當先。 人在濃林中奔竄,響聲甚大,視界不良,循聲追趕是唯一的辦法。四人一鑽進去,循聲追出三二十步,便無暇留意門主是否跟來了,本能地循聲狂追。 「窮寇莫追,危險……」門主的叫聲從後面傳到,轉首回顧卻不見人影,人已被濃密的枝葉擋住,聽聲源很可能並沒追來。 「退!」為首的弟子斷然下令。 剛轉身返奔五六步,樹下鑽出身材矮小的小羽,突然出現在最後一名弟子身後,匕首毫不留情地貫入那名弟子的後心,乘拔匕的勁道飛退,向下一伏一竄驀爾失蹤,像老鼠般竄走了。 另一名弟子的身軀突然急速後退,是被打昏之後挾走的。前面兩人奔得太快,不知身後另兩位同伴並沒跟來,也沒聽到異樣的聲息。 慕容門主僅衝入數步,警覺地急急退回路中戒備。 范堡主領了其他的人,心驚膽顫奔近。 「快撤出小畜生的埋伏區。」范堡主急叫:「兩側林深草茂,咱們毫無機會,快!」 慕容門主的兩個弟子,恰好發瘋似的衝出林外,幾乎與奔來的人群撞上了。 范堡主吃了一驚,慌忙扭身急閃以免碰撞。 「叭噗……」兩名弟子摔倒在泥濘中,掙扎了幾下,手腳一陣痙攣,逐漸斷氣。 每人腦後貫入一顆鐵蓮子,深入顱骨內部,拇指大的血孔,紅白向外溢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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