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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八


  「什麼顏耿文?」

  「顏色的顏,忠心耿耿的耿,文章的文……」

  「你才是見了鬼了。」

  「錢老哥,你聽我說。」鬼手龍續採低姿勢:「我這兩個晚輩,是老友九靈簫的一雙兒女。三年前在應山,九靈簫被他的好朋友癩龍殷浩所出賣,玩買盜栽贓的老把戲,而且毀了雙腳,送入應山大牢。幸而顏知縣明鏡高懸,費盡心思查出真相,洗脫張老哥的冤屈還他清白自由。因此,聽說顏知縣因得罪權貴而丟官,派一雙兒女前來暗中照料……」

  「鬼手龍,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。」行屍厲聲說:「你鬼手龍不是善男信女,九靈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,你編出這個故事拙劣得很……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我行屍要的人是博平閻忠知縣。」

  「我鬼手龍救的人是應山顏耿文知縣。」

  「好,我們來看看就知道了。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如果是應山顏耿文,我行屍道歉。」

  「如果是博平閻忠,我鬼手龍以至誠奉送。」

  「一言為定。」

  「我信任你錢老哥。」

  「到土地廟驗看。」

  小小的土地廟點起了蠟燭,昏迷不醒的嚴知縣擱上了祭臺,剛將臉拭擦乾淨,行屍便跳起來。

  「天殺的!不是閻忠。」行屍叫:「我怎麼這麼倒霉?追了半夜,等了半夜,等到的是你們這幾個混球!罷了,我道歉。」

  「哎呀!這人不像爹所說的顏恩公。」張姑娘叫:「爹說恩公是國字臉,這人腮上無肉,高顴鼠鬚……哥哥,我們救錯人了。」

  「哈哈哈……」行屍大笑起來,聲如梟啼:「還有比我更倒霉的。搶錯了人情有可原,救錯了人那才是天大的笑話呢!哈哈哈……」

  「天啊!我……我不要活了……」黑衫客以手掩面痛苦地哀叫。

  「先不必急,問清楚再說。」許菡同情地說。

  三下兩下搬弄,嚴知縣便醒來了。看清了這群鬼怪似的男女,這位七品大老爺父母官驚得跳起來。

  「你……你們……」嚴知縣不等有人問,先自叫起來:「你們是些什麼人?朱五丁!朱五……丁……」

  他在叫他的保鏢頭,希望五丁力士來救他。

  「朱五丁?」行屍一愣:「五丁力士朱五丁,聽說這人在京師鬼混……」

  「他是我……我請的保……保鏢……」

  「你請他保鏢?你是什麼人?」

  「本官姓嚴,名秉廉,草字真持。」嚴知縣忘了自己是退職的官:「本來任職山西介休……」

  「呸!原來是山西介休那個什麼九重青天。」行屍的叫聲令人毛骨悚然:「好傢伙!前年我途經山西,就聽說過你這個大名鼎鼎的酷吏。好哇!咱們來玩玩青天大老爺的遊戲,土地廟就是大堂,我是青天。」

  「錢老哥,你……」鬼手龍訝然問。

  「你別管,我是童心未泯。」行屍揮手趕人:「你們快去辦事。我搶人搶不到無所謂,你們救人如救火不可耽誤,遲恐不及,快走。」

  「確是如此,兄弟告辭。」鬼手龍帶了黑衫客兄妹向眾人告辭,匆匆走了。

  行屍一腳將嚴知縣踢落祭臺,自己往祭臺上大馬金刀地一坐。

  「大刑伺候!」他興高采烈地大叫。

  兩位隨從打扮的人應喏一聲,一左一右將嚴知縣架住了。

  「你們……」嚴知縣尖叫。

  「罪犯跪下!」

  膝彎挨了一踹,嚴知縣爬下哀叫。

  「嚴知縣,你可認罪?」

  「這……本……本官認……認什麼罪……」

  「大膽刁官,膽敢不認罪,打!」

  江湖人的打,可不像犯人在公堂挨板子那麼輕鬆,兩隨從拖起嚴知縣,小腹兩肋共搗了八拳之多。

  「噢!噢……呃……呃……」嚴知縣挨到第四拳就叫不出聲音了,口角開始溢血。

  再次被按住跪下,要是沒有兩隨從扳住,人早就爬躺下來啦!

  「你綽號叫九重青天,人怎能看得到九重天?所以你的百姓諷刺你是看不到的青天。前年一年中,你在大堂上用三十六種酷刑,當堂殺了二十一個你認為不招供的犯人,有否其事?說!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說!不說就大刑伺候。」

  「是……是的。亂……亂世用……用重典……」

  「你是朝庭的命官,對不對?」

  「我……科甲正……正途出……出身……」

  「你懂皇法?」

  「懂……」

  「知法犯法,該當何罪?」

  「本官一……一不貪財,二……二不收賄,三不講……講情,為官廉明能斷,鐵……鐵面無……無私……」

  「朝庭規定官吏斷案,使用何種刑具?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說!」

  「笞與……與杖……」

  「你知道鞭與杖的尺寸?」

  「知……知道……」

  「你問案所用的三十六種刑具,是朝庭頒佈的?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招!」

  「亂……亂世用……用重典,那……那些刁民罪……罪犯,如……如不用重刑……」

  「這麼說,你是私造刑具了?」

  「本官只……只是……」

  「你還有道理?用刑!」

  兩隨從這次不用拳,用手指,硬將嚴知縣的雙耳撕下來,再摺下兩塊肩肉。

  「啊……」嚴知縣殺豬似的狂嚎。

  「招不招?」行屍的喝叫聲刺耳極了。

  「我……」

  「用刑!」

  「我……我招……」嚴知縣崩潰了。

  「你私造刑具?」

  「是……是的……」

  「你知法犯法……」

  「我……」

  「用刑!」喀勒兩聲,嚴知縣的雙膝折斷了。

  「招不招?」

  「我……招……」

  「知法犯法?」

  「我是鑒於百姓冥頑不……不靈……」

  「用刑!」

  「我招我……招,我知……知法犯……犯法……」

  煉魂孟婆四女在旁掩口笑,竟不知廟門口多了幾個人。坐在祭臺上的行屍,也因興奮而忽略了外面的變化。

  「你們怎麼在這裏扮起官大人問案?真是雅興不淺。」門外傳來聲如洪鐘的語音。

  人一大群,外面黑暗,而且細雨霏霏,不知到底有多少人。

  發話的人身材魁梧,兩鬢出現灰影,相貌堂堂,不怒而威,一雙虎目陰森刺人,所佩的劍古色斑爛,下雨天依然穿了團花錦袍,外面罩了油綢披風。

  後面兩人,是老道無極元君和威靈王王五岳。

  行屍吃了一驚,臉色一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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