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湖海群英 | 上頁 下頁 |
五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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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廳堂中燈火明亮,幾個人已經累了大半夜。 坐在堂上的女道姑,就是江湖上頗有名氣的辣手仙娘桑七姑,黑道朋友對這位心狠手辣的同道,談不上什麼好感或惡感,她的人緣並不佳,與她保持稍佳交情的人,幾乎全是心狠手辣氣質相同的貨色。 她的綽號叫辣手,她的師兄稱毒手,可知必定一窩子出來的狠人,同惡相濟經常走在一起為非作歹。 她今晚沒跟師兄前往隆興寺行兇,因為她要等約定趕來會晤的朋友,但直等到三更過後,所約的三位朋友方姍姍遲來。 她有兩位女性朋友,成了她的助手。應邀前來的兩男一女,似乎對她的處事方法不以為然。 小孤被困住雙手,綁在廳柱上,渾身血污,胸背被皮鞭抽得衣破肉腫,唯一未受創傷的部位是臉。 兩個中年女人負責掌刑,目下已不用皮鞭,改用髮釵當錐使用,用來扎穴道十分霸道。 「七姑,不能再用刑了。」那位面目陰沉的中年人說:「其實用不著追問的,乾脆殺了她,斬草除根一了百了,這樣拖下去,結果你仍然要殺她的,咱們陪你熬夜,實在沒意思,我真該走了。」 「不,我一定要她招出,到底還有些什麼人逃出孤雲別墅,是誰將她救走的。」辣手仙娘兇狠地說:「陳七爺,你是最後撤出的人,你應該清楚最後發生了些什麼變故,你不在,小賤人胡招亂說,我怎知道真假?所以找才眼巴巴地等你趕來作證,只熬了半個更次,你就不耐煩了?」 「七姑,我和魏兄、羅大嫂,明天還有一大堆瑣事待辦呢。」陳七爺無可奈何地苦笑。 「難道我就沒有事?我的事比你們的事重要得多,要不是為了等你們來,我已經在隆興寺與家師兄在一起,參加埋葬六合潛龍老匹夫的大事了。」 「好了好了,七姑,你問吧!我認了。」陳七爺只好不走了:「她死不開口,鞭打刺穴她木然不睬。七姑,你這樣對付一個抱必死之念的人,委實不智。」 「等無極元君到來,或者煉魂孟婆趕到,哼!在仙術大法的磨煉下,那怕她不吐實?他們都答應前來相助,怎麼到現在還沒來?」 「七姑,你居然和這兩批人搭上了線?」陳七爺吃了一驚:「他們都是逍遙公子的對頭,你捉了逍遙公子的侍女,已經冒了極大的風險,再與他的對頭凌虐他的侍女,你這樣做聰明嗎?」 「我正懷疑救小賤人的人是逍遙公子,所以才與無極元君煉魂孟婆接頭。」辣手仙娘冷冷地說:「多一個同盟,就多一分力量,同仇敵愾,逍遙公子成為眾矢之的,他還能活多少日子?五妹,再試試看。」 負責上刑的兩女人之一,用釵在小孤的右腿股探了探,臉上有猙獰的怪笑。 「小賤人,說!」女人冷厲的嗓音十分刺耳:「你應該死在孤雲別墅的,是誰把你救出的?」 小孤雙目緊閉,像個死人,不理不睬,面臨絕境毫無激動驚懼的神色流露。 髮釵連扎五次,腿股多加了五個小洞孔,鮮血汩汩流出,染濕了褲子。 小孤僅抽動了兩下,連哼都沒哼一聲。 「要不是老娘趕來助桑姐,認出你是孤雲別墅申家餘孽,桑姐可能上了你的當,反而栽在你手中呢!」女人準備再扎:「三年,你長大了,但面貌是改不了的,老娘第一眼就認出你是申若天的女兒申玉芝,你否認沒有用。你捱不了多久的,不如早招免吃苦頭,少讓皮肉遭殃,難道非要等無極元君來用法術對付你嗎?招!」 小孤渾若未覺,呼吸深長,承受痛苦的能耐極為驚人,在她這種年齡的少女來說,那是不可能的,她卻化不能為可能,默默承受無邊的痛苦,對外界似乎失去反應力。 髮釵再次扎入肉中,搖、轉、擺、搓…… 小孤的頰肉,抽搐了兩下,渾身是鬆弛的,真像一具沒有知覺的屍體。呼吸稍有改變,從深長變為稍短。 「啊……」另一處院落,突然傳來刺耳的慘號聲。 所有的人,皆駭然站起。 「怎麼啦?」陳七爺驚問。 「後院是郝三哥夫婦的住處。咦!怎會有叫號聲?恐怕是我師兄他們回來了……」辣手仙娘不安地說。 「桑姐,恐怕令師兄是逃回來的。」負責上刑的女人變色叫:「一定是裴老鬼追來了,令師兄一群人恐怕凶多吉少,快準備……」 「準備走。」隨陳七爺來的羅大嫂一蹦而起:「我可不願招惹裴老鬼,那不會有好處的。七爺,魏爺,你們不走,我可要走了。」 外面,傳來一種怪異的嗚嗚聲浪,似風聲,又像鬼哭,嗚嗚然時斷時績,飄忽不定。 小孤的眼皮,眨動了兩下。 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反應,注意力全被毒手天狼可能失敗,而六合潛龍追來了的事所吸引,完全忽略了她的反應,也沒留意嗚嗚的怪聲浪。 羅大嫂的話,已暴露了心中對六合潛龍的恐懼。 陳七爺也不是自命不凡的人,本能地摸了摸佩劍。 「七姑,對不起。」陳七爺臉色不正常:「我要走。你們與那老鬼誓不兩立,我可惹他不起,如非萬不得已,我不想與那老鬼碰頭,抱歉,抱歉。」 「我還是置身事外比較穩當些。」姓魏的中年人也悚然地表示:「那老鬼像纏身的鬼魂,被他纏上了可就災情慘重。桑仙娘,我也抱歉。有關孤雲申家的事,我有份,所以我和陳兄前來相助,陳兄本來就是三年前,襲擊孤雲別墅的主事人之一。至於六合潛龍裴老鬼,固然他是咱們黑道朋友的公敵,但如非必要,我……我惹不起他。抱歉,我得走了。」 「哈哈哈哈……」遠處傳來六合潛龍的震天狂笑,似乎笑聲正逐漸往這一面轉移。 「老天!真是這老鬼。」辣手仙娘駭然驚呼,臉色大變:「我師兄完了,他……他他……」 負責上刑的兩個女人,急急返回座位,急急取了擱在大環椅上的兵刃暗器囊,急急佩上。 「我先走一步了……」陳七爺說,急急奔向掩上的廳門,拔閂將門拉開要往外走。 連辣手仙娘一時也來不及分心注意小孤,所有的人皆被六合潛龍的聲威嚇慌了手腳。 「啊……」剛踏出廳門的陳七爺,發出一聲慘叫,身軀倒飛而起,向堂上飛摜。 燈火搖搖,人影電射而入。 「公子……爺……」小孤酸楚地尖叫,接著哭了個哀哀欲絕。 逍遙公子手中有一把刀,站在小孤面前,臉上的肌肉可怕地抽搐,虎目中的冷電像萬千利鏃。 小孤渾身血污,衣裙零落,他感到心中大痛,也憤怒如狂。 但他忍住衝動,臉上湧現反常的溫柔。 「小孤,我……我終於找到你了,你……」他失去往常的瀟灑和玩世嘲世風度:「不要哭,你打起精神來,看他們受報……」 他的左手,比鋼刀還要鋒利,牛筋索在他的手指下,變成了腐物,一捏即碎斷。 用髮釵上刑的女人,大概昏了頭,以為有機可乘,悄然從他身後猛撲而上,髮釵先破空飛射背心,五指如鉤隨釵抓向他的後頸。 刀光可怖地旋轉,傳出颯颯刀嘯和割裂骨肉的異聲,急動的人影突然頓止。 女人的手齊肘而斷,高聳的胸部在乳根下斜裂了一條大血縫,內臟向外擠。 「砰!」女人倒了。 「逍遙公子……」那位叫羅大嫂的人驚恐地尖叫。 「不錯,是我,逍遙公子。」他將小孤放近壁根躺下:「我的侍女年紀很小,居然有人用毒刑把她糟蹋成這鬼樣子,渾身濺血體無完膚。你們,已經不是人了,我實在沒有心情把你們當人看。辣手仙娘,你一個方外人,實在玷污了你那一身道衣。我可以原諒你殺死我的侍女,但不能饒恕你用酷刑虐待她。」 兩具屍體陳列在堂下,燈光下,可看到地面流著大量的鮮血,血腥刺鼻,慘眾怵目驚心。 「喬公子,與……與我無關……」羅大嫂戰抖著哀叫:「我……我也曾勸……勸桑仙娘不……不要虐……虐待你的侍女,殺人不……不過頭點地……」 「小孤,是真的嗎?」他柔聲問。 小孤淚眼模糊,點點頭。 「她是血洗孤雲別墅的兇手之一嗎?」 小孤搖搖頭,她的神智是完全清明的。 「放了她,好嗎?」 小孤又點點頭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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