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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八


  「該死的賤貨,是你在逼我,居然反噬一口說我逼你,你已經無可理喻。你與他所說的話,我都聽了個字字入耳,原來……」

  「你這聽壁角的陰毒婆娘,你已經逼得我無路可走了。」天香玉女臉色大變,殺機愁湧,她與逍遙公子打交道的經過,如果讓主宰她的搜魂妖神知道,那將會是一場災禍,麻煩大了。

  女人出手,用拳的並不多見,大多數是用掌,用爪,屈指,甚至可能用口咬。天香仙子與眾不同,聲落手出,狂野地衝進,兜胸就是一記重重黑虎偷心,粉拳在攻出行將及體時,猛地發勁堅硬如鐵,拳風乍起,居然勁透於體外,拳風在尺內已可傷人。女人有如此渾厚的拳勁,確是罕見。

  老醜村婦沒想到她敢動手,而且出手便是狠著,一驚之下,本能地閃身出掌封架。

  噗噗噗三聲沉悶的響聲急劇地傳出,勁風四蕩,人影飄搖,三記連環破山拳,碰上三記碎玉掌,功力相當,棋逢敵手。

  天香玉女逼進了五步,她的強攻收到預期的效果,把驟不及防匆匆封接的老醜村婦,逼退至院牆下。

  沒有乘勝行致命一擊的機會了,一聲嬌叱,老村婦的怪手,突然不可思議地出現在她的咽喉下,砭骨裂肌的可怕怪勁道,先一剎那及體,脆弱的咽喉內凹。

  這瞬間,她全力攻出一記小鬼拍門自救,掌從爪側吐出,也攻取對方的胸口。

  雙方總算沒有兩敗俱傷的打算,百忙中同時轉動移位,噗一聲小臂接觸,勁道發揮至極限。

  兩人同被震得斜衝八尺,同聲怒叱重新撲上搶攻。

  兩人有同一心念:盡早施展絕學把對方除去。

  老村婦暗青色的身影,突然衫裙箕張,手腳像蝙蝠般伸展,形狀奇特令人望之心驚,迎面飛撲益形恐怖,不像是一個人,而是碩大的蝙蝠,渾身從發出妖異的氣氛,那一雙陰森的怪眼,放射出冷森森懾人心魄的光芒,配上那醜怪的臉容,膽小的人真會被嚇昏。

  天香玉女一身白,相反地,全身似乎縮小了許多,手腳怪異地拳縮,連頭部也像烏龜般縮入胸腔內了。

  快速的接觸,兇猛的碰撞。

  蓬然一聲爆震,青白兩個一大一小的人影,突然斜翻而起,飛拋出兩丈外,這才恢復原狀,踉蹌著地屈身挫膝下伏,勉強穩下馬步,臉色全變了。

  罡風徐徐,青與白色的碎布帛,像蝴蝶般翩然飄墮,足有百十片之多。

  兩人的衣裙,成了千瘡百孔的花子百寶衣,有些地方露出肌膚,肉帛相見。

  兩敗俱傷,幸而雙方的傷輕微,攻擊時雖已全力施展,但護體的內功勢均力敵,將對方所加的傷害減至最大限,而真正致命的聚力所及處,皆不在要害部位。

  雙方皆無力立即再行發動攻擊,似乎都感到意外,都覺得估錯了對方的修為火候,覺得這一擊無功深感失望,本來雙方都認為必勝的,對方不死也將重傷。

  兩侍女震驚片刻,被兩人這種兇猛狠搏嚇了一跳。

  「快乘機收拾她!」天香玉女用變了嗓音叫。

  她自己無法很快地恢復元氣,斷定對方也無法提早凝聚真力,自己有兩位侍女,正好乘機接手,情勢有利,正好加以利用,個人英雄主義不值半文錢,此時此地不需講武林的規矩。

  兩侍女立即衝上,打落水狗人愈多愈好。

  老醜村婦哼了一聲,轉身急走。

  「小心暗器……」天香玉女急叫。

  兩侍女本來就深懷戒心,扭身倒地急滾一匝。

  暗器破風聲有異,間不容髮地貼兩侍女的肋下掠過。不是暗器,是兩錠碎銀。

  老村婦在五丈外止步,轉身兇狠地死瞪著天香玉女,眼神兇狠怨毒。

  「我今天沒帶兵刃暗器,算你們走運,下次,哼!」老村婦語氣更兇狠:「我必定殺你。」

  人影急射而至,共來了七個男女,其中有吳基周祿。

  「你們瘋了嗎?」來人怒叱:「簡直不像話,都給我滾回屋子裏去。」

  天香玉女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長氣,乖乖地回身進入小花廳。

  「哎呀!人呢?他……」廳內突然傳出她焦灼的驚呼。

  眾人一湧而入,老村婦也跟進來了。

  廳內空空如也,逍遙公子不見了,被剝光的朱黛也不在,剝下的衣褲也失了蹤。

  「人呢?」傳出暴雷似的叫吼。

  ***

  一口氣奔出三里外,繞至一座村落西面的樹林,逍遙公子已經感到氣機不穩定,渾身大汗。

  「你……你感到怎樣了?」朱黛閉著眼睛問,臉紅似火:「我……我聽到你的喘息聲,是……是不是餘毒未清?我……」

  「鬼的餘毒未清。」他腳下一慢:「天殺的!他們不會追來了。」

  「那你……」

  「你以為抱著你這麼重的一個人,奔逃三四里是好玩的?要不我讓你抱抱看?跑百十步你就會氣喘如牛,腰都直不起來,不累個半死才有鬼。」

  朱黛悄悄伸手擰了他一把,沒做聲。

  「好了,該下來歇息片刻了,你真會享福呢。」他將朱黛放在樹下倚著樹幹,自己也在一旁坐下:「藥力行開了吧?希望我的藥管用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怎能神不知鬼不覺,服下了解藥?你的手怎麼能動?」朱黛的眼睛仍然不敢睜開:「唔!我的手可以完全自由控制了。」

  「你當然可以自由控制,剛才你就不害臊擰了我一把。」他風趣地說:「如果藥不對症,我還能逃跑?」

  他故意忽略朱黛的問題,用風趣的話來轉移朱黛的注意。

  其實,在留意埋藏的針包跳起的瞬間,他已發覺浮塵下牽動他處機關的異象,附近的如意浮香釋放出來,豈能瞞得了他?

  嗅到絲毫異香,氣機一動,他就知道這種毒香的性質了,立即悄然服下了性質相近的解藥。

  事實是:他根本就沒中毒。

  在山西道上,威麟堡的范梅影姑娘,既不警告亦無異兆,出其不意施放迷藥中的絕品空靈香,也奈何不了他,反而被他搗散了劫寶群雄會。

  他是迷香毒藥的行家,而且江湖經驗特別豐富。

  任何迷藥毒藥,絕不可能入鼻即昏沾口即死,如果昏或死,那表示已經嗅入或吞下一些時候了。

  一個此道行家,只要心中警覺,小心留意,不難立即發現徵兆。

  如果沒有分辨的知識,沒有性質相同的解藥,最好見機溜之大吉,不必像他一樣冒險戲弄對方。

  他有把握剋制如意浮香,乘機想摸清對方的底,可把朱黛坑慘了。

  他怎能將內情說出?真要說出,朱黛不恨死他才怪。

  朱黛不知內情,對他的感激刻骨銘心。

  「喬兄,追找而來的是什麼人?毫無疑問是女的。」朱黛果然忘了自己所問的問題:「好像……好像她們之間,對你正進行某一件陰謀呢。」

  「我能猜測出這個女人是誰。」他眼中有冷電一閃。

  「是誰?」

  「與你無關。」他拒絕回答。

  「這……你可要小心哦!」

  「我會的,哼!喂!該走了,起來,我知道你已經可以恢復活動了,該往何處走?我是說:霸王莊。」

  朱黛挺身而起,背轉身迴避他的目光。

  「喬兄……」朱黛結結巴巴地說,細聲細氣又嬌又柔:「我知道你是個風流而……而不……不下流的好人。」

  「好說好說,天下間好人快死光了。」他的神情有點傷感:「天下洶洶,民不聊生,好人是活不長久的,所以我發誓不做好人。」

  「我不管誰是壞人誰是好人,我只認定你在我心目中是好人,這就夠了。你向天香玉女說,你可以給她十萬八萬兩銀子。」

  「不錯,問題是:她是否必需。」逍遙公子鄭重地說:「我不否認我在試探她。如果她要用這些錢,重建在竹林幻境的迷離洞天,重建那坑人子弟的淫窟,我不會給她的。」

  「我也要向你要金銀。」

  「是必需嗎?」

  「是的,要不要問理由?」

  「不必,我只要知道是必需就夠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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