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湖海龍蛇 | 上頁 下頁 |
一四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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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有假圖,一定有真圖。」王若愚語氣平靜,毫不激動:「你這人精明詭詐,陰險狡獪,精心策劃的事,一定以假亂真,讓上當的人無法看出破綻,假圖必定出有所本,才不至於令人生疑。真圖在你身上,對不對?」 「不在,不……在……不在……」電劍公子奮餘力拔出劍,幾乎摔倒,吃力地站立舉起抖動的劍:「放……放在本……本會山門所在地武……武昌……」 「你少來這一套了。」王若愚邪笑:「你看穿了我,我也瞭解你身上有多少牛黃馬寶。圖如果不帶在身上,找到另一份圖,必須拼湊起來才知道真假,你會帶了假圖,千里迢迢趕回去丟人現眼?快給我!」 「你去死吧!休想。」電劍公子厲叫,一劍刺出。 王若愚一掌將劍拍偏,切入一耳光把電劍公子打倒在地。 用膝壓住腹部,開始剝衣搜身。 「不要,這是我花了三……三年心血,才……才找到的藏寶圖……」電劍公子拼命抓打他的手,拼命叫喊:「億萬財寶是……是我的……我……我要……」 「你要的只是一口棺材。」 「我們平……分……」電劍公子聲嘶力竭尖叫,拼命掙扎:「有這筆財寶,不……不但可以廣羅豪傑,雄霸江湖,甚……甚至可……可以招兵買馬,像天……天完帝國一樣打……打江山……」 「你的夢該醒了,閣下。」 一隻六寸見方的牛皮夾袋,深藏在電劍公子的懷袋內。 打開袋,果然取出一張一尺概略見方的泛黃褐色羊皮紙。 上面所繪山水圖,線條依然可辨,注記有不少外人無從猜測的各種記號。 沒錯,是劃開後的第三張圖。 左上角有一個丙字,一張圖用刀草草劃割成四份。 刀劃的切口不成直線,所以不是正方形的,從割裂的邊便可分辨真假。 丙圖,也就是左上角的一張。 他大喜欲狂,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工夫。 兩年的歲月浪擲生命,終於獲得代價了。 「若愚,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一張?」 身旁出現張姑娘,黛眉深鎖關切地注視著他急問。 「是的。」他忍住歡呼雀躍的衝動,將圖藏妥塞入懷中:「我可以回去了。然後,我會到龍宮湖找你這小龍女,我們倆舞刀弄劍去遊山玩水,歡迎嗎?」 「我就不能陪你回去嗎?」姑娘臉上紅紅地推了他一把:「你回家是不是須先經過我的家?是怕我爹向你問罪嗎?何況你需要人手,你一個人我怎能放心?」 「我把他改變成另一個人,就不會沿途有麻煩了。事情還沒了,還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呢!」 電劍公子仍在掙扎,但爬不起來。 似乎已經發覺,丹田已被王若愚弄了手腳。 「混蛋!你……你是不是用逆經制脈手法制……制了我的經脈?」電劍公子咬牙切齒叫罵。 「那是金門聖女的絕技,我欠學。」王若愚走近踢了他一腳:「我想,你是當年天完帝國八大虎將,某一位虎將的後裔。八大虎將中,好像有一個叫陳天寵的人,據說是祖籍浙江的惰平。你既然稱公子,應該不是惰平呀!」 惰平的正式名稱是惰民,是永世不得翻身的賤民,賤民哪能稱高貴的公子? 「去你娘的!」電劍公子幾乎要跳起來:「你怎麼膽敢認為我是惰平?」 「因為只有陳天寵的子孫,才知道四張藏寶圖,由哪四位虎將保管,必定由這四個虎將的子孫所收藏。神力金剛呂無量,就是八虎將的呂天豪第四代子孫。呂天豪就是四個收藏圖的虎將之一,你知道是不是?」 「胡說八道,我怎知道?」 「那你怎知道南京寧國府,鄭家村的主人,是八虎將鄭國興的後代子孫?」 「這……」 「你屠了他的家,劫了他的藏寶圖。我想,你並沒獲得口供,所以複製了假圖,放出風聲,才把神力金剛引出來。事先你並不知道神力金剛是呂天豪的子孫,不然你早就找到他了。」 「鄭老狗堅稱不知道藏寶圖的秘辛,他這張圖也不曾珍藏密匿,堅不吐實,寧死不招……」 「他其實招不出什麼來,因為他根本不相信真有藏寶圖這回事,只知是祖上傳下的遺物之一。當然他知道他的曾祖鄭國興,曾經是天完帝國的開國虎將,但不敢聲張。由於他不相信,所以不曾加以珍藏密匿。不時與朋友觀賞這張圖,作為茶餘酒後的笑料。家父是他的鄰村好友,所以曾經見過這張圖。」 「什麼?你……」 「我沒見過,但憑家父的口述,我知道這張圖就是他的。我之所以答應追查,其實也是家父所授意,如果沒有絲毫形影可以追查,我為何要白白浪費兩年光陰,在江湖和你們這種殺人如兒戲的強梁玩命?我又沒發瘋,名利對我毫無誘惑力,在崤山介入之前,我的手不曾殺過人。迄今為止,我一直提不起興趣殺人。」 「你……你到底是……」 「我只是一個平平凡凡,而且疏懶的無名小卒。我要帶你走。」 「帶我去何處?」 「寧國府。」 「去你娘的,你休想……」 掌剛舉,要反拍自己的天靈蓋,耳門一震,便失去知覺。 金門聖女出現在一旁,手中劍仍在滴血。 「神龍還有一些次要的人,在江湖各處獵食。」金門聖女丟掉劍:「數千里迢迢押解他回寧國府,隨時皆可能出意外。至少,你很難防範他自殺。」 「是很煩人,他知道自己一定活不成。」王若愚嘆了一口氣:「總之不能長期將他弄昏,所以……」 「所以,你需要我助一臂之力。」 「這……」 「如果沒有你的幫助,我哪能宰得了罪魁禍首窮家三友?再送你一種可令人短期間心智模糊的藥,他會像個傻子一般乖乖把你當主人。」 「你沒欠我什麼,你已經送給我一種藥作為回報了……」王若愚臉一紅:「我不是挾恩求償的人……」 「給我,我要。」張卿雲笑吟吟地挽住金門聖女的手膀:「許大姐,你捉我的那種離魂香,還真讓我心中怕怕,怪好玩的。嘻嘻!我先謝啦!」 「他肯讓你要嗎?」金門聖女擰了她的粉頰一把,含笑指指王若愚。 「不能全聽他的啦!他還沒成為一家之主呢?」姑娘的臉紅似一樹石榴花,光芒閃亮的鳳目迴避王若愚的目光:「他那種人大而化之,押人的事他不勝任。」 「多嘴。」王若愚將電劍公子扛上肩:「得趕快離開這裏,我可不想被人當成殺人兇手。」 不遠處,無我瘟神百了梟婆與周總管,正在把屍體拖放在一起,辨認一些人的面貌。以放出風聲,讓這些人的親友,知道他們的結局。 「我該走了。」金門聖女將一隻小玉瓶遞入姑娘手中:「得趕回城替我的人善後,將遺骸運返凝真觀。兩位,後會有期。」 「許大姐,珍重,後會有期。」姑娘揮手示意。 王若愚想說聲抱歉,卻又說不出口。 金門聖女是唯一不為藏寶圖,而介入這次血腥事故的人。受害之慘,卻又是最慘重的一方。在道義上,他難免有自疚的感覺。 意識上他認為應該在凝真觀時,用手段打消金門聖女報復的念頭。 他可以辦得到,廢了金門聖女的武功破了氣門,就可以阻止她們大舉出山報復的行動。他辦事真該積極些的。 掃了鮮血淋漓的屍體一眼,他又失聲長嘆。 「為了一張形同廢物的藏寶圖,死了這許多人,兩條龍九幽門同歸於盡,爾後可能還有人送命。」他無限感慨對著屍堆說:「天完帝國覆沒在龍鳳五年,迄今已過了一百二十五年漫長的歲月,遺下的禍患依然未了,天知道日後還有多少人,為了這批財寶而喪命?去它的!我再也不會做這種笨事了。」 但他知道,這件笨事還沒結束。 他必須繼續做下去,返回寧國府向薛捕頭交差的路途,還遠得很呢! 他也知道,返回寧國府途中他不會孤單。 (全書完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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