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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九


  「對,雙方的債務該清了。」那人的語氣陰森懾人,舉劍向他接近至八尺左右,那是出劍攻擊的最佳距離:「自從你在崤山仰天寨,與電劍公子第一次殺死咱們的弟兄開始,本會就與你有不死不休的債。」

  「他娘的!你倒是善於顛倒黑白呢!」他的劍也徐徐上升。

  「在下顛倒黑白?」

  「正是如此。在仰天寨那些黑衣鬼怪似的人,乘風雨之夜向在下行兇,如果那是貴會的人,到底是你欠我還是我欠你的債?你這是混蛋說法。」

  「誰欠誰無關宏旨,重要的是一定要清理。然後是你在洛陽,公然揚言本會不但獲得神力金剛的藏寶圖,而且另有一份,故意造謠,讓本會成為眾所注目的目標。本來這次要好好活剝你的,沒料到電劍公子那狗養的混蛋,突然帶了大批江湖雜碎,竟然能準確無誤趕來撒野,才讓你乘機逃出來。人算不如天算,天堂有路你不走……」

  「你真蠢,真以為我意在逃走?」

  「不是嗎?」

  「不是,我是來找你們的。貴會主在何處?我要見他。」

  「你配見咱們的會主?」

  「配不配不久便可分曉,你們願帶我去見他嗎?」

  「你去死吧!」

  兩個爪牙齊動,雙劍一左一右撲上了,風雷乍起,招發亂灑星羅。

  王若愚致命的劍網,左右一合,有如滿天繁星,更像無數迅速吞吐的電虹。

  錚錚兩聲暴震,他竟然在同一瞬間,用一支劍硬接左右齊至的劍網,火星飛濺中,人影三面一分。

  他只退了一步,手中劍立即破空而飛,如影附形盯住了右面飛退丈外的人,速度比對方快一倍,人到劍及,劍虹吐出立即左射。

  「錚!」

  左面退出丈外的人,封住他折向射來的一劍,反應驚人,身形未穩仍可及時封招。可是,晚了一剎那。

  劍已貫入左肋,這一封封糟了。劍已先剎那入體,再被劍猛然封住。入體的劍尖擴大創口,劍孔變成裂縫,內臟向創口外迸。

  「哎……」

  右面那人先倒,摔倒在地掙扎,吃力地爬了兩步,重新栽倒在樹幹下掙命。

  右胸被刺中,入肺半尺,鐵打的人也支撐不住,氣泡從洞孔中往外冒。

  左面那人的創口更大更可怕,倒了連爬的力道也完全消失,只能手腳抽搐,在地下扭動呻吟。

  「這些傢伙真的是死士,可怕。」他退在一旁搖頭苦笑,有毛骨悚然的感覺。

  左面那人實在不該封招的,一個名家高手,該知道何時不可封招。劍尖已入體,封招唯一的結果是擴大傷口,非死不可。

  這表示這人要求速死,不願被捉活口。

  他向右面倒在樹下的人走去,知道那胸口所中的一劍不算嚴重。

  他下手有分寸,無意將對方置於死地,也想留活口。

  那人已倚坐在樹幹下,兇睛怒毒地死瞪著他。

  他呼出一口長氣,不再接近。

  「即使能捉,也得不到口供。」他喃喃自語:「得設法找問口供的專家相助,不然必定白費工夫。」

  那人的左手,緊按在心房上。

  他看到短匕首的柄,匕尖已插入心房。

  大羅天仙,也救不了心房被刺穿的人。

  他心情沉重地離去,心中毫無勝利者的感覺。

  ▼第二十九章 九幽計窮

  他不是一個嗜血的人,不管是哪一方的牛鬼蛇神,他都沒有痛宰他們的興趣,根本沒有深仇大恨,雖則他們向他下手不留情,必欲置他於死地而甘心。

  如果得不到口供,他如何能找得到他們的會主?另一份藏寶圖,必定在會主身上,找不到會主,一切枉然。

  這些人打扮完全一樣,不可能有人挺身自承是會主。

  問口供的專家到何處去找?他大感煩惱。

  又聽到人聲,有人從他的右後方衝來。

  「離開我遠一點,走開!」他轉身沉叱,血跡斑斑的長劍本能地升起了。

  是一個兇睛怒凸的中年人,被他兇狠的神情嚇了一跳,再看清是他,驚恐地急退。

  知道他底細的人,真不敢狂妄地向他遞劍。

  憑他嚇走西城煉氣士,以及宰了紅塵雙邪的威望,敢向他遞劍的人真沒有幾個。

  除非有不得不遞劍的理由。

  黑龍的人就必須不顧生死和他拼命,或者,根本不相信他真嚇走了西城煉氣士。

  格鬥的聲息漸稀,附近已看不見纏鬥的人影了。

  最後,他站在一個黑龍爪牙身旁。

  這人雙手血淋淋,是被棍杖一類兵刃打裂的,腦袋大概也挨了一擊,正陷入半昏迷境界。蜷靠在一株老松下,喘息聲急促,雙目半睜半閉,身軀不時呈現反射性的抽搐痙攣。

  他心中為難,委決不下。

  他能把這人弄醒嗎?清醒之後肯定會自殺,無法自殺也不會招供。

  他犯不著枉費心機做逼人自殺的兇手。

  嘆了一口氣,他頹然舉步離去。遠去八九步外,他突然止步。

  「你不能殺一個受傷快要死的人。」他緩緩轉身,盯著劍已指向傷者的金門聖女:「你與妙手毒心的恩怨,與負責執行的人無關,你應該找負責決策的人討債,總不能殺死每一個黑龍會的人洩憤。」

  「我有殺絕他們的充分理由。」金門聖女咬牙說:「我落在他們手中,你曾想到我可能遭遇的結果嗎?」

  「我……」

  他當然知道結果,那位看守所說的話已經點明得一清二楚。

  「所以,你不要管我的事。」

  「你們這些人,想法與做法都太可怕,都認為你們是人間的主宰,別人都不要活了。」他再次嘆息,搖頭苦笑:「姑娘,你把凝真觀的毀滅仇恨,算在我的頭上,我不怪你,日後你也找不到我結算。你的人已經死了,你一個人又能殺死多少黑龍會的人?難道你就不怕他們全力向你報復?冤冤相報,真要斬光死絕才甘心嗎?回凝真觀吧!人應該量力而為,應該知道何時須放手的。」

  「我非找到妙手毒心不可,不殺他我一輩子都會做噩夢。」

  「恐怕連他自己的人,也不知道他的行動。」

  「他們的會主,仍留在城西城南一帶,全力對付神龍和留意九幽門的活動,卻沒料到神龍用的兩把刀手法,暗刀吸引他們的注意,明刀一舉鏟平了他們的秘窟。妙手毒心是副會主,他一定會躲在這附近,等候他們的會主聞訊趕來收拾殘局。我要口供,這個惡賊必須招出妙手毒心的藏匿處。」

  「不要白費功夫,黑龍每一個人都是不惜命的死士,除了要他們的命,要口供,休想。我已經試過多次了,沒有一次成功。所以迄今為止,我一直就接觸不到他們的首腦人物。你也不會成功,姑娘。」

  「像你這種半吊子方正人士,配向這些亡命之徒問口供?」金門聖女居然有心情嘲弄他。

  「我承認心沒有你們黑。但就算你心黑得像炭,也問不出他們的口供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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