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湖海龍蛇 | 上頁 下頁
九〇


  你打我殺,為名利個個奮不顧身。

  有人死去,有人投入,看誰是最幸運的人,看誰才是藏寶圖的最後得主。

  其實,得到藏寶圖,並不等於是億萬珍寶的得主,珍寶還埋在廬山某一處地方,按圖發掘也未必能順利挖到。

  ***

  位於府城司徒坊的東都老店,是府城鬧區首屈一指的旅舍,一些過往的大官小官,如果在府城小有逗留;比方說,至伊王府謁見伊王國主,就不願住入西關的周南驛館,住在東都老店方便些。這座大旅舍,可不是普通百姓小民住得起的,食宿費之貴,也是首屈一指的。

  張卿雲姑娘帶了一位侍女,在安樂窩僱了一乘大轎,一轎抬入東都老店,要了兩間上房安頓。

  姑娘人生得美,穿得華麗,落落大方,處處流露出名門淑女的風華,全店的伙計,都把她當作途經洛陽的千金小姐看待。

  司徒坊大街北面,不遠處便是王府前街。在這裏,沒有人敢在店中撒野。

  落店用的是真名實姓,關係上卻成了表兄妹。

  店伙不過問他們是不是,一表三千里,反正他們分房居住,行止不傷風化,路引的記載也是真實,真不真很難查證。

  梳洗畢,第一件事便是央請店伙請高手郎中。

  郎中是本城大有名氣的儒醫。

  店伙僱轎子把郎中請來,診斷的結果,是感染急性時疫,開了性近虎狼的藥材單方,說一聲聽天由命,不住搖頭嘆息走了。

  這位名醫剛返回家中,便有人登門請教,詳細盤問患者的症狀與病徵,這才滿意地離去。

  郎中向不速暴客所透露的是:患者王若愚體內賊去樓空,中氣若斷若絕,即使不死,也將病榻纏綿,一年半載絕對難起沉疴。

  這表示患者返奔府城,是由於病勢危急,不得不返回府城求醫。

  打聽消息的人放心了,至少王若愚並非真的病危。

  ***

  老店設備齊全,店伙送來了爐罐灶炭,給旅客在房中煎藥,一切不用店裏的僕婦操心。

  已經是起更時分,店中忙碌非凡,上房中卻靜悄悄,但燈火明亮。

  張卿雲姑娘親自掌灶熬藥,坐在床口和王若愚閒聊。

  藥罐不需照顧,所熬的藥不是用來吃的,他的病狀是裝出來的,郎中上了他的當。

  「若愚兄,你猜他們會不會來?」姑娘毫無愁容,她對王若愚所估計的病情有信心,落店的目的是避禍與調養,她擔心的是計算他們的人是否會來下毒手。

  「近期間不會。」王若愚肯定地說:「大野狂獅與本地豪強,該已得到消息,會加強戒備,密切注意大批牛鬼蛇神潛抵府城。官府仍在大捕嫌疑犯,那些人不敢冒被捕的風險前來下手。」

  「官方的治安人,對付不了超等高手呀!」

  「大野狂獅那些人就有此能力。」

  「他會與官府合作?」

  「那是一定的。河南知府必須利用大野狂獅這種人。府與縣的知府、知縣老爺,治安的責任極為沉重,王府的人如果受到騷擾,惟知府、知縣是問。親王國主如有三長兩短,第一掉腦袋的就是知府、知縣老爺。所以,府縣的大老爺們,必須使用一切合法或非法手段,控制地方上的豪強,利用這些豪強來應付重大事故。」

  「哦!你知道這些官場上的事?」

  「何止是知道?我就是受害人。」王若愚不勝感慨地嘆了一口氣。

  「什麼?你是受害人?」姑娘大感驚訝。

  「對,我是受害人,為了尋找什麼藏寶圖,我被迫浪費了年餘大好光陰,在江湖玩命,有苦說不出。其實,這根本不關我的事。」

  「若愚兄,我聽不懂,到底是怎麼一回事?」

  「真不便說……」

  王若愚甚感為難。這件事還真不便透露,萬一走漏了風聲,他就不易找到劫圖滅門的兇手了,不可能在期限內交差啦!

  「你不是也志在藏寶圖嗎?」姑娘不死心,不理會他有難言之隱,迫不及待地緊逼追問。

  「沒錯,但並非為了獲得藏寶回去廬山挖寶。神力金剛的確有一份圖,但不是我要追查的那一份,所以我放了他,白忙了一場。」

  「這也不能說你是受害人呀?」

  「如果府城發生了重大血案,而又牽涉到江湖人,那麼大野狂獅絕難脫身事外,官府會設法迫使他擔起追兇的責任,他就成了受害人,必須費盡工夫,披星戴月追查兇手,多少會受到牽累。我,就是當地官府迫誘,天涯海角追查兇手的受害人,明白了吧!」

  「哦!我明白了。」姑娘嫣然一笑,頰旁綻起笑渦,表示心中真的很愉快:「只要知道你不是為了挖寶,我好高興。」

  「我也以為你是為了挖寶呢!看來你我都把對方看錯了。呵呵!我道歉。」

  「難怪你離開金門山,便拒絕和我同行。」姑娘白了他一眼:「你還笑?你悄悄走了我好難過。我家與世無爭,不取不義之財。我只是一時好奇,有意捉弄那些人而已。貪心鬼都該捉弄,是嗎?」

  「小丫頭,你不能這樣任性呀!這世間,每個人都在貪,你怎能捉弄每一個人?你老爹要你出來歷練,絕不可能要求你多管小是小非,對不對?」

  「說來容易啦!在天下各地,我遊歷了將近一年,從來就沒碰上大是大非,無聊透了。」

  「所以你興頭來了,一有機會就插上一手,胡鬧。不過,還好。」

  「什麼還好?」

  「你這一胡鬧,我才有機會認識你呀!這一連串的是非,使我們成為患難相共的好朋友,我好高興。」王若愚由衷地說,不再嬉皮笑臉。

  「你承認我們是好朋友?」姑娘看著他。

  他又笑了,知道小丫頭又有花樣了。

  「呵呵!除非你不承認。」

  「我當然承認。」姑娘將纖手伸至他眼前,笑吟吟地作出拿來的手勢。

  他倚坐在床頭,盯著眼前的美好小手呆了一呆。

  「你幹什麼?」他笑問。

  「我的劍穗。」姑娘咭咭笑:「不要說不是你摘走的,好朋友的東西你能偷?」

  「天大的冤枉,我哪敢偷大閨女的劍飾?只不過順手牽羊,送上的東西不拿白不拿。小氣鬼,是你送到我手中的,那就是我的了,不給。」

  「真的不給?」姑娘忍住笑盯著他。

  「當然不給。」他也忍住笑正經八百。

  「那麼,今晚沒有雞,沒有肉,甚至沒有湯水。」

  他正在加快復元期間,需要大量食物補充體能,吃起來像餓鬼,而肉類是補充體能的最佳食物。

  姑娘親自督促店伙供應食物,指定蒸的的火候,十分挑剔,如果不是客店樣樣不缺,她真會親自下廚。

  「拜託拜託,不刁難好不好?」王若愚用手膀碰碰她的手肘:「我是另有用意的。」

  「什麼用意?」

  「我知道你的逸電劍,被神龍的人奪走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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