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火鳳凰 | 上頁 下頁 |
一四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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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觀峰往南不遠處,就是有名的捨身崖,三面陡峭,往下望頭暈目眩。 一些愚夫愚婦,往往為了親病而誓以身代,每年不知要枉死多少其情可憫,不足為法的至性至情男女。 這裏歷代都有賢明的地方官,派工修建石柱欄杆,禁止跨越,僅是「禁止捨身」石碑就有三座之多,還有巨型的木牌,上面寫了官府禁止捨身的禁令。不知何時在崖前立了根木柱,上面刻了三個大紅字:愛身崖。 但禁者自禁,捨者自捨,每年仍有不少人往下跳,粉身碎骨。捨身其實也出於愛心,這種親愛之心雖然近於愚昧,但卻是天下間至情至性,感天地而泣鬼神的可敬情懷。 父母愛子女出於天性,有這種天性才能種族綿延,禽獸甚至草木,也具有這種天性。但為父母的病痛而捨身,恐怕除了極少數人以外,找不到其他例子了。 滿天濃雲未散,看不到日出奇景。已經是辰牌正,日出的時辰早就消逝了,距秋素華離開迎旭樓,已過了一個時辰。 她跌坐在刻了禁止捨身的四字石碑下,蒼白的秀臉木無表情。 看來,她要等的人不會來了。 她整衣而起,濕漉漉的衣裙貼在身上,真有點不舒服的感覺,外表看來更是狼狽不堪,但她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,她除了仍有一顆強烈的復仇念頭之外,對身內身外的事,已經一無牽掛。 她將右手握住的連鞘承影劍插在腰帶上,仰天呼出一口長氣,向遠處的丈人峰瞥了一眼,目光轉向不遠處的觀日岩上的觀日亭。 昨夜連宵風雨,哪有人登山看日出?數座雄偉的建築物間,看不見人蹤。 她該走了,她必須投入刀光劍影中向強敵報仇雪恨,雖然飛龍秘隊高手如雲,她也不能退縮放棄。 一個已將生死置之度外,急切復仇的人是相當危險的。她就是一個散發出死亡氣息,極端危險的人。 她木然地下山,剛越過峰側的觀日山房,下面石蹬道上,大踏步的上來了兩個人。 是梅宮的大總管活閻王成棟,和另一位五短身材,相貌陰森的佩刀中年人。 「秋姑娘不等他們來了?」活閻王止步問,眼中有疲倦的神情,青袍上血跡斑斑。 「咦!成大總管怎知我在等人?」她頗感意外。 「就是知道,你要等的劉總監,恐怕不會來了。」 「是的,他是個怕死鬼,不會來了。」 「他並不是怕死鬼,而是全隊潰散,不知道逃到何處去了。」 「全隊潰散?」 「是的。飛龍秘隊志在圖謀梅宮,梅宮必須奮起自衛,今早迎旭樓一戰,雙方死傷慘重。他們遺屍三十二具,屍堆裏沒有劉總監。」 「哦!難怪他不來。南門大總領呢?」 「也逃掉了。」 「你們很難要他的命。」 「他仍然藏身在山區,在下只好來向姑娘請教。」 「但不知大總管有何指教?」 「這……本來。敝主人已經知道姑娘是宋舒雲老弟暗中保護的人,按理不該打擾姑娘的,宋老弟於梅宮有恩,梅宮的人對宋老弟十分尊重……」 「我不是他暗中保護的人,我不領他的情。」她不假思索地搶著說。 「不管姑娘的想法如何,重要的是,梅宮的人只尊重宋老弟的想法和作為。老夫此來,想向姑娘請教。」 「請教不敢當,大總管有何指教?」 「其一,姑娘知不知道,飛龍秘隊的主腦人物,可能到何處藏匿?」 「大總管,不瞞你說,除了最近我才能不時見到大總領之外,他們的首腦人物我幾乎全然陌生。那劉總監是直接策劃陷害我秋家的人,所以我和他比較投近。不知道他是一個人面善心的人。我找他們的人討公道,都是獨自摸索費盡心機,用暴烈手段取得口供,逐個串出來的,我怎麼可能知道他們的首腦人物藏匿在何處!」 「這……飛龍秘隊擄走敝主人的愛女,到底藏匿在何處,姑娘應該知道一些風聲。」 「非常抱歉,我只知一度曾經由太陰七煞接管,至於在何處藏匿就無法知道了。太陰七煞已死,天鳳許小鳳也死了,恐怕知道的人為數有限,不容易查。也許,已經被他們處死了呢。」 「不會的,在南門彪逃出山區之前,他不敢處死人質,人質至少可以讓他有死中求活的希望。雖說敝主人得到正確的消息,知道人質已不在飛龍秘隊手中,但在未見到主人愛女之前,仍不能盡信所獲的消息。」 「可惜我無法幫助你們。你知道,我與他們不共戴天,我將不擇任何手段殺掉他們,只要有可能,我都會無條件的幫助你們,只有這件事,我的確無能為力。我所接觸過的首腦,為數有限得很,我現在才明白,他們一直就提防著我,所以除了必要人員之外,只允許我接觸火鳳密諜幾個人。而天鳳也很少直接指揮我,不過,我知道她並沒有參與人質看守的事。」 「姑娘願不願意與敝主人合作,共同搜殺這些漏網之魚,永除後患?」 她沉思片刻,臉上神色不斷在變。 「我要那個劉總監。」她鄭重地說:「貴主人必須守信,不因任何條件而出賣我。」 「那是理所當然的事,敝主人絕不會因其他的事故而出賣姑娘,請姑娘相信敝主人的誠意,敝主人的決心是無可動搖的……」活閻王將迎旭樓激鬥之前,處死飛鳳葛霓裳的經過一一說了。 「好,我願意與貴宮的人合作。」她鄭重地答應了。 「謝謝姑娘的合作,請隨在下去見敝主人。」 「好的。」 不遠處的一棵巨松下,舒雲目送三人逐漸遠去的背影發怔,口中喃喃地自語:「我該怎麼辦?」 身後一叢矮灌木內,踱出小綠衣裙仍濕的身影,腳下顯得很沉重。 他猛回頭,怔住了。 「大哥,你如果出面勸她,她仍然不會聽你的。」小綠深深地嘆息:「她已經橫定了心,這時候,只有幫助她復仇的話她才能聽得入耳,大龍捲所以才乘機利用她。大哥,你已經盡了心力。」 「是你跟蹤她來的?」他握住了小綠的手,小綠的手涼涼地。 「是的,你不在,我只好跟來暗中保護她。」 「為什麼?」 「因為她是你工作的目標,精神的寄託。」 「哦!小綠。」他感情地將小綠緊緊挽入懷中:「昨晚暗助的人,原來是你。」 「是的,大哥。昨晚我算定你一定會偷偷溜走的,我知道那個斷了手腳的人,一定向你招出某些事。我知道,我如果要說跟你去,你不會答應的,所以……」 「那人說,迎旭樓之會,是為了對付我而聚會的。」他輕撫淚水在眼眶打轉的小綠的冰冷面頰:「我不能讓他們如意,更不希望你跟去冒風險,事先根本沒想到秋姑娘也趕去的,我趕到時,她已經搶先一步了。」 「哦!大哥,這我就放心了。」小綠含淚笑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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